——感恩节随想
父亲与钟南山同龄,虽没有什么能与钟南山相提并论,但父亲身体还算硬朗。都说父爱如山,我的父亲也不例外。
父亲是60年代初期的退伍军人,这不,受惠国家的好政策,父亲领到了一张免费体检表,我和他商定周六陪他去体检,知道他性急,特意把时间约定在早上七点半在我家门前桥上,我带他一起去。
周六早上7点20分,我正准备吃早饭,手机响了,一看真是老父亲。我想好吧,饭先留着,回来再吃。只听电话中老父亲说:“好云,我已经到了,敖。”我赶紧说:“你等着,我马上下去。”一边把手机开免提,一边慌忙穿外套。谁承想父亲接下来说:“听见木有,我已经到医院啦,在收费大厅里等着你。”想再说些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了。我哑然失笑,父亲的手机基本上是单线联系的,也就是你只管听基本不用回应,回应也是独说独听,因为他耳迟,又不肯戴助听器。看看表,7点22分,我把外套扔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来吃早饭。
迅速吃完早饭,我飞速向医院奔去。疫情的影响,医院门前戒备森严,我突然想到老爹不知道戴口罩没有?凭我的了解,他绝对不会随身带的,也不知怎么蒙混过关的?
进到收费大厅,极目望去,哪有老爷子的身影?我扒开一簇簇的人群,根本看不到他。我跑到二楼化验处、三楼体检中心、B超室、心电图室、哪都没有啊,我又跑到综合楼的拍片室,还是没有,电话打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没人接听……我想也许他又等地不耐烦了,在院子里透气,我开始把医院的前前后后找了个遍,还把电话打到家里,本来骑车去的时候匆匆忙忙,寒风把我吹得透心凉,现在全身都热燥起来,我的老爹呀,我开始在心里埋怨起他来。
没办法,我又回到收费大厅,有人的地方瞅了个遍,还是没有,我只好又移步门外,我想是不是他没戴口罩没让进来,被堵在医院外边了呢?正准备出医院门口,听见后边有人叫我,回头一看,还没开口埋怨,他却说:“你咋来真晚,我隔着窗户看见你了,喊你你还不答应。”说罢,还在我背上锤了我两拳,哦,买嘎,是亲爹吗,真有点怀疑。然后我还是禁不住埋怨他:“说好的在桥上碰面,你咋不吭气可来这里了?”“我慢慢得能走成,我早点来就行了,你在家多睡会。”我一下子有点泪目,是亲爹,没错。
接下来倒也省事,到哪我都拉着他,他亦步亦趋,反抗也没效,就是不遵守规则,我拿出口罩他好歹不想戴,我问他没戴口罩咋进的医院,他说进门时没人说让他戴口罩,难道医院门口的检查人员没看见他吗?这个聋老头呀,真拿他没办法。
体检完回家的时候又出了点小插曲。我骑的小电瓶车,本来说好要带他的,临末了他又反悔了,他说电瓶车座太低,他不想坐,他还自己走着回去,我想想也是就答应了。我骑行不足20米,正好有家早餐店,想着他还饿着肚子还是让他在外边吃早餐得了,就扭头看他有没有跟过来,谁知一看,他正在准备向相反的方向过马路,我立马蹿过去拉住他,把他吓了一跳,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我意识到了他马路对面附近有个他的朋友,隔天他就要去南方过冬了,也许他想去辞行呢。我想着就问了出来,他却矢口否认,说着就坐在了我的车座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已经快十点了,早饭时间已耽误得太久了,就带着他朝家的方向骑去。
路上我接个电话,孩子在补习班不舒服,我需要马上过去一下。虽然很无奈,我决定把父亲送到文化路口,那里离家已经很近了,父亲倒是一点意见也没有。那个路口处,正好有家卖彩票的,我知道父亲有买彩票的嗜好,就在马路这边彩票店门口停了下来,父亲下了车子,一边催促我快走,一边朝马路两边看,似乎准备过马路,一刹那间,我甚至有点懊悔,毕竟父亲来没有吃早饭,也许我猜测失误了,但我还是骑着车子走了。走了大约100米后恰遇红灯,我回头观望,看见父亲正步履蹒跚地走向彩票店的门口,我以发现了父亲的小秘密而窃喜。父亲也有老顽童的潜质呢。
父亲年轻时当过兵,儿时的记忆中父亲的做事风格一贯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没有任何拖延症的。现在我们更多地批判父亲的懒,其实我觉得这是我母亲把他比衬的,毕竟,比父亲还大三岁的老母亲现在家里仍是根本就是歇不着停不下来的感觉。有时我老想如果我能传承父亲的果敢和母亲的勤劳,那我该是多优秀的人呢,为什么我继承的不是他们的亮点呢?难道我不是亲生的?好吧,先忽略这一点。
父亲脾气有点怪,发起火来全家人都噤如寒蝉,从小到大,哥姐们都领略过无数次他蛮不讲理的个性,对他都有些忌惮。父亲对我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不但不怕他,而且用他的话说“就我一个小闺女总好管教他”,我想这大概是我作为老幺所独具的殊荣吧。
父亲有点聋,也有些怪癖。我觉得老年性失聪真的很奇怪:你和他正常说话他听不见,声音大了他觉得你吵他了。每次回去总是和母亲有说不完的话,而和父亲呢有一说一,最多的就是帮他捯饬他的手机微信。有时他坐在我旁边看我和母亲说话,然后不停地问我母亲和我说的啥,感觉我好像在说外文一样。更有趣的是有时觉得他反正听不见,偶尔也会吐槽一下他,谁知他偏偏听到了,还会和我秋后算账,让我措手不及,真的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