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直射点逐渐南移,秋去冬来。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下雪,但却也是北风凛冽,刮得人寒颤颤的。语瑜每年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了,她天性怕冷,冬天一到,除了每天手冷脚冷牙齿打颤之外还有一件最令她痛苦地事情,那就是大姨妈来访的时候总要痛得死去活来。
而今天刚好就是姨妈造访的第一日,下班后她在办公桌前捂着肚子小声哼哼着,电脑屏幕上的字一个也看不下去,可是又不能回家睡觉,早上开会的时候项目经理临时决定今天就要把图画最终确定下来,谁弄不完谁加班,谁拖后腿谁就滚蛋。项目经理王枫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时不时抽疯,工作上总是想到做到,说到做到,完全不顾情面,不顾任何特殊情况,偏偏他又是个有创意有能力又能吃苦耐劳的人,不得不承认每个项目的完成他都是最大功臣,所以组内的人员对他又爱又恨,又敬又畏,他的所有命令,所有人都只是默默接受,含着泪也要稳稳地完成。所以“谁拖后腿谁就滚蛋”这句话从开完会的那一刻起就盘旋在语瑜的脑海里,这边疼得完全转不动脑筋,那边又必须集中精神认真修改,简直就是莫大的煎熬。
所以周深深的雪中送炭让语瑜非常感激,深深站在她的办公桌旁,关切地望着她说:“语瑜姐,你去歇会吧,剩下的工作我来帮你,我那一部分快做完了。”
“深深,这样你太累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再忍会,它待会就好了。”语瑜疼得脸色发白,手揪着自己肚子上的衣服直发抖。
“语瑜姐,看你都疼成什么样子了!互相帮助嘛,今天我帮你,以后我有什么事你再帮我呀!”深深一脸真诚,语瑜看着她青涩纯洁的小脸,大为感动。
“嗯嗯,那谢谢你,我先去躺会。”大冬天的,语瑜的额头上却被疼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她咬着牙轻声地说道。
“哎呀,你就先回家休息吧,我能帮你弄完。”深深似乎看不惯她这么死脑筋的样子,皱着细眉着急地摇着语瑜的手。
“好好好,深深你别摇了,那我就回家先,真的很谢谢你,明天请你吃饭。”语瑜笑了笑,微弯着腰拿起自己的包包,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深深望着她的背影,伸手关了她的电脑,冷冷地笑了下,真是蠢,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不曾了解的人。
“徐语瑜,图画呢?”王枫坐在皮椅上一下一下地转动着,淡淡地问着语瑜。
“王大,昨天我身体实在不舒服,后来深深叫我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那一部分她帮我完成。所以我就先回家了。”语瑜着急的解释着,一着急,脸就涨得有些红。
“所以现在图纸呢?”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话说到最后声音连蚊子都听不见了。
“那就是你没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你来做了。”王枫依旧说得面无表情。
“王大,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天,今天我把它赶出来,这个项目我从头跟到尾的,那些图案是我看着从无到有,从有又一步步变得细腻精致的,我不想退出,我要参与它们的点点滴滴,我——”语瑜的眼眶已经红透了,泪水在里边汇聚着,晶莹着。可是话还没说完王枫就打断了她,
“出去。”
多说无益,语瑜知道自己挽回不了他的决定,可是就是忍不住伤心。这个项目里面的每个图案,就像是她的孩子一般,她用心孕育着,呵护着,可是在它即将诞生的这一刻她被告知这孩子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会舍得,怎会不心痛呢?
她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躲在楼梯间哭得稀里哗啦的,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生活要这样对待她,让她从一个挫败走向另一个挫败,从一场痛苦走向下一场痛苦。她,从来没对不起谁,从来没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欺负她。她哭得喉咙沙哑,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突然想着:如果当初听了爸爸的话回家,处境会不会比现在要好些。
第一次,语瑜第一次觉得光怪陆离的大城市,装下太多她陌生的东西,她根本无从适应。或许,她该是要回去的,回去那个小城,或许,她该是要平凡一生,安稳一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