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有三个爱好
第一个就是抱着收音机听评书
第二个是喝茶水
第三个是看美女
老头儿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夏天早晨睡不了懒觉,鸡一叫就起床,拿着锄头铁锹,在挂一个布兜子,里面装点干粮就上山去了,一忙一个上午。
中午到家,把脏褂子往沙发上一扔,穿着个赤背,打开收音机,沏上一杯茶水,拿着蒲扇边儿摇边儿听评书。
奶奶最烦老头儿听评书,叽里呱啦的在耳边响了半辈子,只要一看见老头儿收音机打开,就必须得骂上两句。
“吃饭吃饭吃饭!一到家听你那个破匣子,成天听,一点也不消停,闹心不闹心。”
老头儿听这话左耳头进,右耳朵出,也不和她吵,当没听见一样说:“吃饭了咋着,今儿没肉啊。”
“你吃啥肉,胆囊摘了不知道?人家胆囊摘了看见肉就恶心,你这倒好,照样吃,一顿没有就嚷嚷,都多大岁数了也不叫人省心!”
“这不条件好了么,不比从前了。”
“那你一直吃肉身体受得了?当你还年轻呢?”
“那不吃就不吃。”
老头儿开始胡乱调着电视台,只要一看到有女的漏肚脐儿跳舞必须停下,还得把凳子搬的近点儿,好看的清楚些。
奶奶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说多大岁数了,咋还老不正经,你给我离远点,都要扎电视里面了,眼要不要了,这还当着孩子面儿就这德行,没个正形。”
说完对着我说:“你看看你爷,没法儿弄。”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该吃菜吃菜。
老头儿老太太晚上吃完饭了爱打麻将,他们的一帮老伙伴每天七点以后准时过来,稍微来得早点的上桌开始打,来得晚的就搬个凳子在一边儿看着。
这个点儿,老爷子的追的评书也到了播出时间,他就把收音机放在桌子上边儿听边儿打。
“你把你那个破匣子给我关上!吃饭听,睡觉听,打牌还听,闹心不闹心,二条!”
“这一会儿就完了,一套的,落一回不听就听不着了,八眼儿。”
“你给我弄小点声,就你这老瞎眼再加上糊涂看张牌都费劲,你在听个评书,脑子受得了吗,红中!”
老头儿闷哼了一声说:“你就不会好好说话,三万!”
哄一下子,打麻将的和看麻将的都一阵大笑。
“我说老爷子,把会儿打出来了!”
奶奶气的直乐:“我说啥来着,自个儿啥水平不知道。”
老头儿抱着收音机慢悠悠起身对旁边的老太太说:“给你来,不受她气,我听评书去。”
自打我记事儿起,老头儿老太就一直处于这种常年混战的状态。
11年后两个月,我爸接了个电话后急忙就冲出去了,坐在家里的我感觉不对劲儿,但也没好多问。
晚上我接到电话,告诉我爷爷中了煤熏,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了。我放下电话后赶紧奔去医院。
刚到医院,就看到奶奶在走廊骂老头儿:“你说咋说他好,就非得这不听话,纂邪主意,这都有暖气了,还弄什么炭火,自己还抱着收音机在厢房听,告诉他八百遍,今年本命年、本命年,本命年,干啥注意点儿,这还刚过完年没几天,来这么一出儿,咋就这不让人省心!”
“行了,您也别生气,这人没事儿就好。”
爷爷在医院刚醒没几天就吵着闹着要出院,大夫强烈建议我们不要这样做,中煤熏的得吸一段儿时间高压氧,脑细胞死亡过多,要么得老年痴呆。
可我们谁都拗不过老头儿,他在医院闹的天翻地覆非得要出院。
奶奶说:“让他出!老年痴呆更好,床上一躺老实,省的成天听他那个破匣子,闹心的慌!”
老头儿出院三天后就不对劲儿,奶奶给我爸打电话说老头儿最近有点愣,但让他去医院说啥都不去。我们都拗不过老头儿,心里干着急但也没什么办法。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我爸让我赶紧先回老家看看,他联系医院救护车,随后就到。
我知道老头子肯定出事了!火急火燎的回了老家,一进老家外屋,就听到很大的收音机声,心想“老头还能听收音机?”可当我掀开里屋的门帘后,看到了另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幕。
爷爷在炕的里头靠着被子留着眼泪的傻笑,嘴里一直哼哼着什么,脸憋的通红。 奶奶不停抹着眼角的泪,把收音机开到了最大声举在爷爷的面前一直不停重复说:“你听听啊,你听听啊,这是《三侠剑》,你倒是听听啊……”
我想老一辈儿的爱情没有那么多浪漫,更多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没那么轰轰烈烈,也没有那么多的感慨,而是最普通的平凡。他们的爱情让我们没有一丁点儿质疑这段感情的念头。他们的爱情牢固坚不可摧,这样的爱情给了我们很强的安全感与一种长久的温暖,它让家有了生气,有了味道。
他们的爱情就像两颗从小栽在一起的树苗儿,它们从小苗长成了郁郁葱葱参天大树。彼此的根系深扎土壤下几千尺。你的每一寸都与我缠绕,我的每一根触须都像血管一样把你包围。如果你轰然倒地,那我也将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