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秀秀他爹带回来两斤猪肉，让秀秀他妈放地窖里，说是十五的时候炒两个菜，十五晚上除了两位老人，把哥哥嫂嫂一家也喊过来，这两年全靠他家帮衬着。
秀秀她妈没说话，算是应了。
第二天一早，秀秀他爹就出门了，镇上有户人家要修新房，找几个小工卖力气，一天给两块，管吃管住，村委就把秀秀他爹和其他村里几个青壮年介绍过去了。
秀秀他爹走后，秀秀妈就不用去地里送饭了。整天在家里，饿的反而更难熬了。一到晚上九点多，两个孩子就饿的嚷着要下面吃，可家里没多少余粮了，去年家里老人上医院，花了太多钱，找亲戚借了不少，现在还没还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且两个孩子上学，要花钱的地方多了。
这两天，两个孩子除了到快吃饭的时候，眼睛发亮，其他时间都无精打采的，秀秀他妈看着心里不是滋味，白天午饭一吃，就让她和二东出去玩。
这天下午到五点，两个孩子还没回来，秀秀妈心里开始着急，准备再过一会就去村子里找。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屋顶上好像有什么响动，她抄小路上去，看到两个孩子站在屋顶中央空地处，身后冒起一阵阵的烟，不知道在烧什么东西。
她几步走过去，把他们扯开，“调皮捣蛋，一天就不干点好事。”
等看到两个孩子身后的东西，她愣住了，一个搪瓷碗煮着一只灰毛老鼠，还有几只蝎子。水缓慢的沸腾着，咕嘟咕嘟地响。
秀秀妈盯着碗里的东西，脸色很复杂，不知想到了什么。等她回过神后，气不打一处来，问秀秀和二东：“你们煮这干吗？”
两个孩子不说话。
跟我下去，秀秀妈不由分说，拉着两个孩子跟她走，“这东西不能吃，再瞎弄你爹回来让他整治你们。”
两人不情愿，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况且饿的都没力气了，只好被母亲拉着从小路上下去了。
一下来，秀秀妈就走到靠墙那间窑洞里，准备做饭。烧水的时候，她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望着灶里的火光愣神。火烧旺了，她就站起身来朝外面看，两个孩子站在街畔，望着下面长长的坡。她知道他们是盼望能看到他爹从坡上上来，手里提着什么东西。
前两年家里情况好的时候，秀秀他爹有时会从河川地对面那家小饭馆里，点份大烩菜带回来。那会儿，两个孩子笑得很多，娃小的时候，只要能吃上好的，一天就高兴。但是现在家里的情况，她很清楚，都快断粮了，不可能花钱买什么额外的吃食。
太阳快要落山时，余晖落在院里的枣树上，一片片阳光在树叶上快速跳动。街畔刮起一阵风，两个孩子身影越显单薄。
窑洞里的秀秀妈在凳子上坐着，忽然笃定地站起来，手脚麻利地在锅里又加了一马勺水，接着快步往外走去。
两个孩子看着母亲朝苹果窑走，心里有些疑惑。秀秀喊了一声，“妈，你去干嘛？”
秀秀妈没有应她，也没有回头，仿佛没听到似的，两个孩子于是作罢了，收回目光。平时他们可能会跟过去，但是现在实在是打不起精神，越快到吃饭的时候，越是饿。他们一心盼望着能看到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坡上。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两个孩子在做饭那口窑洞外面闻到了肉的香味，他们想进去，但是被母亲挡在门外。
“哪来的肉，你俩饿憨了。做作业去。”
“明明就是肉，都闻到味了。” 二东朝他妈喊道。
“没肉，家里穷的米都快没了，哪来的肉。你两太久没吃肉了，都饿出幻觉了。” 两个孩子沮丧地从窑洞门口走开了。
六点的时候，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已经快饿晕了，秀秀他妈端着一个大的不锈钢盆从那间窑里出来，盆里盛着的是刚炖好的猪肉炖土豆和野菜。窑洞的锅里，还有刚蒸好的五个白馍，一个馍有二十七八岁女人的乳房那么大。
两个孩子这次看的真真切切，这个盆，只有家里做大菜的时候会用。他们从木头墩子上坐起来，眼睛发直，和饿鬼似的，等秀秀妈把盆放在桌子上，两个孩子激动的在地上蹦蹦跳跳的。
“秀秀去锅里拿馍，今天蒸的白馍，咱们吃顿好的。”
“二东，你去拿碗和筷子。”
两个孩子风一样朝窑洞跑去。
这晚，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和两个孩子都笑得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