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没有联系小吴这个朋友了。也是有件事想问问。

       约好第二天上午九点到他办公室见面。第二天，天公不作美，下起小雨来。等我快到他办公室了，竟然变成风雨大作。寒暄落座，我笑着说：“吴老板，你这地方太好了，紧邻学校，真是风声雨声读书声，你准备跟我谈家事国事还是天下事？”

      “哥，好久不见了，就是闲聊，正好今天天好，不用忙什么了。”

      “是呀，你这也算看天吃饭，最近怎么样？”

      “哎，你也知道我这情况，这几年房地产降温，我们做装饰的不好过呀！全市最大的装修公司今年也开始优化分流了，我们公司做房地产项目没他们多，现在主要是工装和家装了，你想呀，原来做房地产的那些家不得从别的地方找食吃，只要能不饿死啥都得吃，我们就惨了，本身实力就没法跟人比，稍微大点的工程或者设计现在几乎都没有我们的份。前几年我还想争一争，准备扩大规模，招点好人。还好听人劝吃饱饭呀，几个朋友建议我慎重点。嘿嘿，还好没争。别光听我说了，喝茶。”

       我在听他说话的同时又重新环视了一下这个办公室，以前听他说过，整个办公室是这个商业楼的半层，400多平，用玻璃隔断分别间隔出设计部、工程部、财务部、会议室、人资部、副总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他这个总经理办公室占了大约60平，老板桌是中式梨花木的，大桌面大约有3米长，背面是整排深棕色书架占的方位说是找人看过风水，茶台在对面靠近落地窗边，天棚是海洋蓝点缀几个欧式吊灯，地面是他喜欢的灰色大瓷砖，一块就是1.5米*0.75米，整体很简单。就是没放电脑，挺有意思。

       “我看你的人也都在忙乎，今年也不行？”

       “其实从前年开始就难受了，好赖有点底，当时想挺着看看，越看越不好，当时就想转变一下。你也知道，几年前我跟我朋友做售楼处起来的，以为房地产可以一直干，但我朋友不干了，国家政策调控，开发商收紧资金，我朋友做的这家还不是大家，垫资垫不起，到现在还欠钱呢。他不干了，我也不认识那么多地产的，也不想放弃这行，通过朋友、亲戚等关系先维持吧，好在我朋友给我留了几个好手，一点一点干起来了。又说远了。从去年开始好点，我们也转变一下发力方向，现在工作重点是家装和小工装，基本放弃了房地产和政府项目，现在政府项目都抢疯了，前几天我还安排人去投一个区办公楼改造的活，拦标价不到四百万，面积将近一万平，你猜多少家去，我是直接放弃了，60多家！我这两年开始接触一些门店类、工厂、医院。工厂和医院主要依靠我以前干销售时结识的那帮朋友，都是小活，但是有利润。门店类的就让招来的销售跑，也找一些兼职的。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好点了。到今年上半年，门店类的最多，干的快，利润嘛还行，也是靠薄利多销吧，我们是同包工队竞争，成本要高点，有活就不怕了。来，喝茶，看见你就有感而发了。”

      “咱俩好像去年见过几回？上次我来这没看见什么人，也没好意思问，你那天还有事，就各忙各的了。”

       “呵呵，去年咱们聚过几回，那次你来这的时候我在忙刘哥和我合作的那个宾馆改造。今天你来的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说我和刘哥的事。”

       我认识老刘有十多年了，年龄跟我差不多，他是我高中同学-嘉盛的大舅哥，自己开个商贸公司，跟嘉盛聚会经常能看见。小吴算是我同学的客户，他们公司的预决算都是我同学做，有时我同学也介绍活给吴老板。大家都是在和我同学聚会的时候认识的。

      “刘哥去年找我，说他的朋友开的宾馆需要改造，设计图都完成了，想找一家施工单位，总造价1200万，但需要垫200万，按月给进度款，四个月工期，月付完成产值的80%，验收后付到95%，质保后全付。问我行不行。我把图纸要来，安排人看了现场，问明白他和他朋友的关系，俩人是发小，条件不错，明确告诉他可以做。然后我们俩确定各自利润分一半，我负责施工，他负责要钱和协调关系，资金全部我出，我们俩签了合同。我们公司也和他朋友公司签了合同。我初步算了一下，利润大约20%，施工到十月就差不多了。我也把预算给他了，第一次合作，相互坦诚嘛。”

       “今年过了年聚会，我看你没来，他来了，谁也没多说你什么，我也知道你俩合作，所以感觉有点事。”

       “哎，刚开始还行，我垫资施工，他也经常去现场和我的项目经理沟通，协调其他关系。可过了不到一个月，他跟我说买的材料价格有点高，有便宜的，在哪能买到，现场人工费报价有点高，他认识的报价低好几块钱。我其实当时不太高兴，首先我负责施工，而且在施工前就把预算给他了，一个月了跟我说这个，我也解释材料也是常年供应商，你可以打听这个品牌多少钱；你也可以找人来看活，室内这个地砖全是小砖，条子还多，走廊虽是大砖但有拼花，正常价能做吗？他没吱声，过几天项目经理告诉我说他带人到现场看活了。我忍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后来忍不住了吧。”

     “呵呵，哥你说对了。第一个月底我报产值300多万，现场管事的不给签字，说是第一个月是我们全垫，下个月才给工程款，这成什么事了，我不是得垫2个月？合同也不是这么定的，怎么说都不行，只好找刘哥去协调。结果他回来告诉我说公司资金紧张，贷款快下来了，让我再坚持一下。我也不想太客气，定的垫200万，我都干到300万了，怎么还能不给。不行就停工。刘哥着急了，说这说那，不能停。我也想了一下大局，不想让他难做，就让刘哥催钱，我还是正常往前施工了，又从别的工地挪钱补这边。一直挺到第二个月的十多号，刘哥才告诉我可以给钱了，不过先给上个月的产值，安慰我说没几天可以申请下个月的了。我也没说什么。也算正常情况吧。第三个月初刘哥告诉说明天下款，让我按预算的利润的一半给他。我急了，他一分钱没拿，拖了一个月才要到钱，还要先分钱，没有这么办的。我明确告诉他必须等结算后统一算帐，让他也问问别人这事是不是这样办的。他也没说什么，据说跟嘉盛说过了，第二天没下款，问他说这几天就下。那时我也想找嘉盛谈谈，后来一想这事跟他没关系，谈了反而让人为难了。越说越生气了。来，哥，换点茶，这个是今年新茶叶。”

      “听也听出来了，看也看出来了，后来呢？”

      “哥，我先抽根烟，要不你也来一根？陪陪我？”

       “这事就算了，戒了就不想了。”

       “嗯，是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第二月份工程款是到第三个月中旬下来的，催刘哥催多了还不回话了，现场也不怎么去了，也不管事了。不得已我们自己协调关系，要款。第三个月基本上干的差不多了，报工程款时直接告诉没钱了，等着。联系刘哥，也让等着，并且告诉我们可以停工，为什么也没告诉。快干完了只给了两个月600多万工程款，就算不要利润还差300多万呀，这里面可能有事了，那就停吧。又从别的渠道打听说是确实没钱，而且股东之间有点什么纠纷。等的这段时间我也没联系刘哥，确实我也不满意。”

       “那后来应该干完了吧。你们俩应该也没事了吧。”

       “是干完了。等了快两个月了，都到十月中旬了告诉我说可以干了，也给了第三次款。那时候找人收尾都涨价，还不太出活。拖拉到十一月中旬才完工。还是没钱，差200万没给，12月底给到1000万。给钱了刘哥就天天要他那份，刚开始全要，后来我把结算给他，他不认，说钱又少了，必须要之前定的那些钱。我也没太客气，事实摆着的，冬季施工价格肯定不一样，预结算都是你妹夫做的，还不认？也赶上年前钱紧，我也生气，我把钱挪到别的工地了，后来也跟他打招呼了，用他的那份按银行利息给，他也没说什么。过几天又跟我说认那个结算了，但现在给钱。我说等一阵钱下来就给，死活不行，到我公司来了几回，这那那这一大堆，怎么认亏了还算计他，钱回来了也不给。我也跟他争吵了。几天内陆续好几个人来电话问，包括嘉盛和甲方管事的。我真来火了，年前回来一些钱我也没给他，全转出去补窟窿了。结果年前快腊月了他来我公司，没谈妥就把我办公桌砸了，你看我的电脑都没了。”

       “哈哈，我说怎么像缺点什么呢。那老刘不能就这么罢休了。你给他不也完了？做生意没必要置气呀！”

       “哥，还是你看的开。这不当时没想开吗，本来想年前聚聚和解一下。没想到老刘找到我家了，跟我爸我妈又吵吵起来，还威胁。我火了，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顿，太他妈过分了。我直接告诉他，起诉我，就不给了。这个年过得很不顺。我让我爸我妈说了好几天。过了年，他又让人联系我，缓解一下，又给我打电话说软话，想想算了，认错人了，不看他还得看嘉盛，嘉盛也来过几个电话，说的无奈也不好意思。这不，现在我也心顺了，等过几天工程款下来就先给他点，其实给他的是我的钱，还有200个没回来呢，最起码把140个工程款要回来，剩下质保的钱我担着。他不要回来他也得不到。”

       “今天听你说了才明白怎么回事，还纳闷你很长时间不聚餐了。生意上的事就生意上解决，合则做，不合就散。”

       “是呀，也给我上了一课。人、事都得先整明白呀。”

       又相互闲聊了一阵，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告辞了，外面风停了，雨小了。心里却不太平静了。其实，年后的那次聚会老刘挨着我说了很多，跟吴老板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老刘强调既然合作，他也得参与管理，钱不能不清楚，不能吃亏。这些人都认识多年，也只是在餐桌上见得次数多，没有交集。人都是在做事上才能看出来怎么样的。朋友不是随便处的，生意不是随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