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的手摸到他大衣里沉甸甸的打火机,冰冷的金属烫了我一下。我拿出来研究,刻着:
Harry Hart
1975-?
“这是什么意思?及时行乐?”
“嗯?有一点这个意思吧。谁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呢?可能就是明天。”他笑着看着前方。
“只争朝夕,及时行乐……真不错。我要把这条也加到新年愿望里去。”
“是这样。如果有一颗彗星在1分钟内砸到我头上,我也会不带遗憾的离开的。”
“连一个遗憾也没有吗?”我问。
“嗯,现在想想的话……我真的很想知道雪诺复活了没有。如果不太麻烦的话,请务必在我坟前念完冰与火之歌第六季。”他神情肃穆,我喜欢他眼睛里先闪着笑意,然后再弯起薄薄的嘴唇。
“我想我不介意。不过,作为回报的,我也有一个愿望,要是没实现的话会抱憾终生。”我安静的说,穿过我们肩膀之间的风和雪,我的声音听起来静谧又干燥。
“什么?”他停下脚步。
我停下来,踮起脚,快速在他的酒窝上啄了一下。
“这个。”冲他吐了个舌头。
他很惊讶。他一直低着头,好像没反应过来,视线看着我低垂的手指,眨了眨睫毛。
从我的角度看去,他深棕色的睫毛在雪天里像两把小扇子,白色的雪花不断飘到他的头发上,又不断融化成透明的水滴,蘸湿他的发梢。
有那么一刻,哈利看起来都想要斥责我了。他皱起眉毛,一些回应窜过他的脑海,或调侃或聪明或庄重,但在他想好最佳回答前,哈利先笑了,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走路。
“车站到了。”他说。
我边走边回头冲他摆摆手。
哈利站在那儿,手臂上挂着大衣:“我等你走了再走。”
直到71B驶过红绿灯,而我的眼角再也看不见玻璃外的他,他一直都站在那里。
每一个爱情故事都以一样物品的掉落作为开始。在我读的所有故事里,白娘子掉了她的伞,祝英台掉了她的船票,潘金莲掉了她撑窗的小竹竿子。
如果你检视我的书橱,你就会发现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生旅途中接受考验的潜在英雄,只有接受生活的召唤,踏上考验的旅途,生命才能达到丰富多彩的境界。”
我不禁升起幻想,或许,我的人生旅途就和哈利有关?
发展到我的爱情故事,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妙剧本。灰姑娘的经典,意外重逢男主角,并给了他一个克制又想入非非的吻,在一个白雪飘飘的天气,随冷冽的清风飘散到每个伦敦的建筑中。
而我在大厅里捡到的白色手帕,棕色的细线绣着男主角秀气名字的缩写,有淡淡的水调古龙水味,混着麝香和一点点酒精。这条白色手帕将在未来的某一天作为定情信物,坠入爱河的情侣会视它为爱神的橄榄枝。
剧本里没说的是,我们是为什么重逢的。
直到上个星期,我发现,哈利是我的教授。
不过没关系。从我最好朋友是蒂芬妮这一点就知道,我是个有计谋的理想主义者。
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像即将夺回科西嘉岛的拿破仑,拿着杯子的手一挥。
“你也说了,他只来代半学年的课。”蒂芬妮说:“等到暑假来临时,你们就可以在夏天的乡间小路上散步了。手牵手,没得说。”
蒂芬妮已经为我定做了一个完美(她觉得)的计划:迟到,上课睡觉,让哈利一下记住你,穿短裙,露脐装,给他坏学生的印象。同时去办公室认真地问他问题,请他帮忙,教你。换上乖乖女的样子。制造惊喜,比如告诉哈利你并不喜欢上课时的他,但是很喜欢他本人。哈利此时可能会对你又爱又恨,但作为一个教授,哈利将会认为你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并努力想将你往光明的方向引领。然后,一方面你有选择性的进步和无知,另一方面你穿的越来越调情,告诉他比起其他教授他是多么的有耐心,并且礼貌地感谢他对你的帮助。最后,告诉哈利他的邮箱不起作用了,问他要电话号码,问他想不想喝咖啡。
我为她拍手:“棒,太棒了,然后我的期末就得了个D。”
事实是,当我在教室里看到他的那一刻,那是个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像蒙着水汽的玻璃终于被擦干净,露出窗外清新干净的世界一样,就像命运终于冲刷出一条清晰的迹线。拉近,特写。一秒被分割成24帧画面。
我知道了属于我的英雄神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