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生从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

假期借着回老家处理一些琐碎事情,顺便在家里呆了几天。每次回家后我都会和村里的老人们拉话唠家常,拉话的时候我可以在这些朴实到骨子里的老人脸上可以看到岁月雕刻的痕迹以及历经沧桑的一种厚重感。因为时常一拉话就拉一上午,从村这头到村那头,以至于有人说我在村里就这些“老朋友”。不过用我奶奶的话说,不是村里就只有这些老人朋友了,而是村里大多只剩下这些老人了,年轻点的都出去谋生活了。

因为家里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所以会上门前的街上找我的这些“老朋友”们说说话。我也喜欢和这些老爷爷老太太们拉话。站在街道上,就会遇见下地去农忙的人过来,我都会礼貌地向他们问好,他们会很积极地回应,也问关于我的一些事情,但大多都是嘱咐我以后要好好读书的话之类,争取做一个有一技之长的人,摆脱“农民”这层身份,我微笑着点头作答。

住在我们院子对门的爷爷奶奶按照我们的辈分我称之为五叔五娘。五叔五娘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也一辈子不会走出这片土地,生老病死也就在这块土地之上了。五叔因为耳背听不见,和他说话得吼着说,往往说上几句你就没有气力说了。所以每次拉话都是和五娘拉,五娘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承担了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零碎活儿。就这样一个瘦弱的老太太有时候依旧会被暴脾气的五叔的打骂,住在对门的我们经常会听的到,但她从来也不抱怨,依旧为这个家操持着。他们的儿子也常年在外打工,几乎对他们照顾不了多少,生活中的大小事儿都是他们亲历亲为。即使有时候病痛折磨的厉害了,也依旧拖着病身子忙前忙后,多干一点儿,就能为这个家多操持一些。

这次回去和她唠嗑,她说:“她的手因为开裂很疼”。我拉起她的手看,一双又黑又瘦的手上布满了裂子,这些裂口开的就像盖房子时候用的大梁因为水分的流失而裂开的裂缝一样,让我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我对她说:“买一点凡士林抹上,就会好一点儿”。她对我说:“我也抹着呢,但是没有用”。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她是不舍得买,怕花钱,能省一分则就省一分。他们每天起早贪黑的去到黄土地里劳作,有时候甚至一天中午都不回来,在田埂上啃上一点儿硬馒头就着早晨拿的凉水,草草的就解决了午饭问题,继续日复一日的工作。

他们偶尔会有怨言,有时候会向我抱怨说: “他们生来就是苦命之人,只能靠着卖力气生活”。但说的更多的是都是要我说努力读书,将来可以做一个有用之人。这样就可以不用像我们这样靠着卖力气生存,到头来落下一身的病痛。每当我听完这些话的时候,我从他们眼里看到的不是对生活没有希望的人,要知道他们都是到了花甲之年,可依旧为了生活继续奔波。关键是他们奔波了一辈子,也不知道光明何时会出现,日子哪一天才能熬出头?但是他们依旧选择继续埋头苦干,而不是选择放弃生活。

他们肯定知道在这座城市的外头是另一个世界,那里才有人的生活。他们也知道他们有的只是劳作,永无歇止的奴隶般的劳作。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为在这片土地上奉献出他们整个人生的人们感到心疼,但是他们的精神又令我为之动容。他们知道也许他们这辈子只能在这片黄土地上待着,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因为在他们心中还有一个目标就是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一定要过的好,让他们可以走出这片黄土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尽管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出去看过这个世界。他们留给这黄土地的是他们整个的人生,而这黄土地也见证了他们孜孜不倦地劳动以及对美好生活追求的不懈努力。

回来后我坐到电脑前,写下这些来自我内心的声音。从他们的人生点滴中反观我现有的生活,真的感觉应该是拼尽全力的要去珍惜,也应该向他们学习他们对黄土地孜孜不倦劳作的精神。按照他们这样对生活追求的精神标准,我远远没有达到,也没有合格。

我同样知道在学校的外头同样有一个精彩的世界,就像我20岁的时候第一次去那些大城市看到那些高档豪华写字楼,我想那里面的生活应该很精彩并想要到那里面去工作的心情一样。幸运的是现在的我离外面的世界离我的父辈们又近了一步,可离真正的目标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我发现我现在已经得意忘形了,认为已经是到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丢失自己身上原来这片土地教给我的特有的东西-----像一头黄牛一样去劳作。这是相当可怕的,我们总会在不知道路的尽头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但实际却是走了总里程的一小段路程。这条路好比是去追求梦想的道路,而在路上的那个人是我们自己。我们应该要时刻提醒我们自己走了不远的路,离我们真正追求的还有很长一段的路。我也应该时刻谨记这片黄土地、五娘教给我的精神,为了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而继续不懈努力。

从今以后我想不管我走到哪儿,每年都会回去看一看他们,和他们聊一聊,给他们讲一讲外面的世界以及外面世界发生的趣事。希望他们虽然没有机会看到和体验外面世界的美景,但至少可以在心灵上去那些没有去过的地方,也可以继续记得外面有一个更精彩的世界。而我也会倾听他们对我的谆谆教诲,在未来的道路上走的更坚实,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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