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冷藏室毫无征兆地失去了它的基本属性:制冷。
冷冻室安然无恙。可前一天傍晚我们搬回的二十来条鱼该如何是好?冷冻室放不下如此多的小黄鱼、橡皮鱼们,除了几条游进了我们的肚子,多数还望眼欲穿着找不到方向。冰箱的罢工,意味着集中开办“鱼宴”已势在必行。毕竟,上门的师傅把冰箱取走了,三百元修理费!在老张转述房东与之谈价的犹豫时,我能想像他惊诧的表情。据说,当年新冰箱的价格也就千元上下。那晚,老张用了四款风格来处置:晾晒、清蒸、红烧、雪菜炖。晾晒,仅为了次日煎炸。
臻臻曾心心念念的鱼宴终究引来了副作用。次日的煎炸小黄鱼失去了追捧者——这什么味道啊?他说。也许是晾晒不当有异味?土豆是他天天吃都不厌的,一次集中鱼宴竟然吓退了他。果然,是“填鸭”式轰炸的后遗症呢。
出租屋里总是潜藏着一些“秘密”,旧家具在连续工作很多年之后,倦怠了,小零小碎的伤痛一点点冒出来,平时的“亚健康”状态是一天天累积的量变。一茬一茬的租房客,看不到微弱的呻吟透过家具、家电所释放的能量波,直到,质变的到来。
而我们是“幸运”的修理者。
位于江北的老屋据说空调不太制冷了。昨日打400电话得知,六年保修,而我们正好过保一个月。老屋的各个角落日益填充上灰尘,以及人的气息,要么水管有问题,要么电线老化,要么墙上的插座脱位了……出租几年,也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召唤”。可惜鄞州离老屋太远,所以,就此重温一下租房子的经历吧。
母亲在帮我们清扫阳台的时候,邂逅了摇摇欲坠的窗玻璃,还有不甚完整的纱窗。除此,还有一盏不亮的灯,被油渍浸染多年飘荡着陈旧气息的厨房的柜子。老张发现了漏水的下水管。我们探寻着一个一个“秘密”,将其撬开,展露在阳光下。
新的事物和气息与之渐渐交替和交融。
比如放置于房屋角落的角几,摆上小物件,笔筒啦,充电宝啦,等等。比如“天朗气清”,比如那幅梅花图,被用旧了的书桌,处处凝结着情感。
出得屋子,步行前往超市,若置花园林间,举步之遥。
如若久居此地,从出生,至十几岁,熟识这小小天地间的一花一草,方悟得乾坤。
苏霍姆林斯基说:“必须循序渐进地去影响孩子的情感、想象和幻想,通向广袤无垠世界的窗口须逐渐开启,不可骤然完全敞开,变为畅行无阻的大门,致使那些被你所讲内容的思想所吸引的小家伙们不顾您的意愿如珠粒一般冲撒出来⋯⋯起初,他们面对浩如烟海的事物会茫然不知所措,尔后,对这些实际上尚未认识的对象会视而不见,成为空空洞洞的东西。”童年在农村生活过十来年,对于一草一木,我是熟悉的,几棵由青到橙渐变的苦瓜,攀上一墙的蔷薇,以及两米来高的葡萄架——在七夕节当天,还躲在下面“偷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浓厚的童年,丰富着最初的世界。
最初的世界里,童话和诗意不缺,我用十来年时间预习、温习过家乡大自然的课程,见证蚂蚁们的世界,惊呼于一片葡萄叶子的残缺,抬头看见一只麻雀踯躅着,时不时啄着什么……
这“秘密”花园式的小小出租屋,竟泛起我一阵联想,大约是屋外那几棵杂草所牵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