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祖国西北的一座小城,四季分明,绿水青山。我在渭水河畔长大,那里承载了我的整个童年。春夏秋冬不断更迭,渭河里的水也在上演着四季的故事。
每年春节刚过,春风就开始徐徐吹来。因为四面环山的缘故,小城不会有肆虐的狂风。所以,整个春天是极舒服的。
只要春风一开始,小孩子们就开始蠢蠢欲动。三五成群的研究风筝,什么形状的飞得高,什么形状的飞得稳。记忆尤为深刻的是,邻居家一位哥哥的风筝是长尾巴,白纸做的。那时候太小,总是羡慕别人家的风筝。时不时会跟父母抱怨,“我也想要自己做的风筝,自己做的飞得高。”
"自己做的风筝飞得高",这大概是我童年时期对风筝最为偏执的认识。
记得11岁那年,我和父母去渭水旁放风筝。我一直都在来回跑,跑到满身是汗。妈妈把我叫到身边说:“你去把棉袄脱了,不然会热感冒的。”听完这话,我真的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边奔跑一边脱棉袄。
棉袄是妈妈做的,很厚。袖子上有很多颜色,不是妈妈的少女心,而是因为棉袄是我七八岁时做的,那个年纪长个儿,棉袄袖子等到第二年穿的时候总会变短。每年做一件棉袄是非常浪费的,所以母亲想到了一个主意,每年冬天来临之前,把袖子拆掉补上一截。这样就解决了袖子太短的问题,而且母亲每年补袖子时用的布料,都是不一样的颜色。
现在说来这么温暖又智慧的做法,在我那个年纪,是非常抵抗的。我老觉得穿补过袖子的棉袄是非常丢人的事情,所以那时候不管教室的暖气有多么热,我都不会脱掉外套。因为只要脱掉外套,就会露出我的“色彩斑斓”的袖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同学解释,年少时的自尊心真是极其荒谬的。
所以,我总是很期待可以脱掉棉袄的春天。小城有句老话,“三月三,换单衫。”意味着,到了农历三月初三,才可以脱掉棉袄换上单衣。
天气回暖的那些日子,尤其在放风筝的时候,穿着棉袄真是非常不方便的。母亲担心我感冒,所以不允许我提前换掉棉袄。就因为脱棉袄这件小事,我就跟母亲吵闹过很多次,我总说别人家的小孩都换毛衣了,只有我还穿棉袄。当然,我的吵闹都只是自己的独角戏,因为母亲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哭闹而提前脱掉我的棉袄。但是,这个春天。没等我叫喊,母亲主动让我脱掉了棉袄。这对我来说,简直太兴奋了。
我穿着母亲织的有一个小姑娘的图案绿色毛衣,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那一瞬间,我几乎都忘了自己的风筝总是飞不高这件事。我跑着,笑着,喊着。母亲坐在渭河旁的石头上,看着我,时不时提醒我慢点跑,一直都在笑,一直。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穿过那件棉袄,准确来说是冬天再也没有穿过母亲做的棉袄。冬天快到的时候,母亲就带我去商场买,她自己打趣说:“我终于解放了,冬天不用给你补袖子了。”
直到有一次跟母亲聊天才知道,补棉袄袖子的布料之所以每年都不一样,是因为她想记录我的成长。通过每年颜色的长短,就能看出来哪一年的我长得最快。
前几天和母亲聊起小时候的事情,问她,为什么那个冬天以后就不再强迫我穿那件棉袄了。母亲说:“你那时候那么不爱穿那件棉袄,觉得丢人,我又不是不知道。嘿嘿,开玩笑。其实主要是因为你慢慢长大,有足够的抵抗力了,不会那么容易生病了。所以我也不用麻烦了,补袖子很累很费眼睛的呢。”
听完愣了很久,眼泪差点泛滥。
伟大又智慧的母亲,你曾经一定难受过,请原谅女儿的幼稚与无知。
我多想再穿一件你亲手做的衣裳,我一定会发个朋友圈,向所有的人炫耀。
“看,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很暖,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