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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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老屋,其实不老,是七十年代末亲戚们帮凑建的。用的木料全是叔叔拉来的旧料,建也是舅舅们家来了好多人帮盖的,就连砖也是姨夫开车帮运的。建好后住了好多年,兄弟姐妹们的青春几乎都耗在这里。后来陆续搬走,空置几年后在城中村改造中拆了,原来的村子也拆了,村民们都搬进了楼,空出的地铺满了铁轨,也不知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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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次路过曾经的老屋,总莫名的停车看看,明知道一点踪影也没有, 却还是情不自禁;有时做梦,会梦到那个承载我童年的老屋,梦见屋里的人。醒来后又怅然,光阴去了,屋已去了,亲也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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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在村学校的后面,与其它村民的房屋一样,是标准的坐北面南的正方形四合院。北面一排五间,中间的三间打通,是堂屋,父母住。每间房有炕,冬天除堂屋有火炉外,其它房间全靠土炕取暖;西面三间打通,哥哥住。旁边还有猪圈和厕所;东面三间,两间是伙房,一间类似杂役房,搁一些破东烂西物件;南面靠墙的空地是用砖围起来的花园。也没养啥花,有几棵果树,空地种菜,供一家一年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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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住房,特别注重大门。一般要请风水先生看看,讲究特别多。什么大门不可镜子照了,什么大门不可直对厕所了,什么大门不可面对灶台了,还有怎么聚财了,等等,都要讲究。讲究来讲究去,大门总是修的很高,要好几级台阶才能上去。我家大门也一样,有5级台阶,上去后还有门槛,过了门槛才能进院子。门头顶一般都有飞檐翘角,又不是大户人家,看上去中看不中用,费钱。这可苦了架子车,进进出出的总要人抬,谁也明白这个道理,谁也这么干,拗不过所谓的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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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的地,家境特别好的抹着一层水泥,绝大多数铺的是砖。母亲每天要拖好几遍,地上的砖拖的红红的,像是刷了红漆,还泛着光泽,太阳照进来时,直晃眼。

每当这时,院子里开始有了“咕咕”的鸡叫,母亲会拿上簸箕,里面有不多的土粮,边撒边“咕咕”的叫,让鸡都来吃粮。有时,稍不留神,隔壁院里的鸡也会问讯赶来,悄悄的一步一步边看边往里挪,到了脖子能够上的地方,先试着吃,感觉安全了,才放心的不管不顾的低头猛吃。也没吃几口,就被发现赶走了。好像没记性,第二天又会不请自到,当然,受到的惩罚也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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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在院子里养着一头母羊,奶水很足。照顾羊的任务大多交给我。放学拔完草,自己吃不吃先给养要喂,有时还偷偷的喂点粮食、喂点菜啥的,闲下来还会牵上它,上山放放,好有感情。那头羊当时还顶了事,下奶的时候,每天挤出的奶,要给屋前学校的蒲老师卖1斤,用卖奶的1角4分钱贴补家用。每天剩下不多的羊奶,母亲倒在锅里,按每人一碗的量再添够水,热热,就着馍,就解决了一家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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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羊的地方,是一棵枣树,每到秋天,枣结的特别多,特甜。这颗枣树大的枝有四个,三个在院里,一个枝长在了院外。开花结果的时候,一大片都被枣树遮盖,枝繁叶茂的占据了小小的院落的不少空间,很是壮观。枣熟的时候,院外枣枝上的枣早被人打净了,有伙伴想吃枣,就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我进到院,上到墙上,把院子里边稍稍靠墙的枣枝使劲往墙外拽,边摇边拿棍子打,噼里叭啦掉落一地,院外的小伙伴赶紧捡,而后装满口袋,一起高高兴兴的跑到山上,得意的享受胜利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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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父母屋里烧的是用来取暖的烤箱,用的煤大部分是我们捡的懒炭,里面的火老是温温吞吞,只有做饭的时候,才舍得弄旺。每到饭点,全家人聚在一起,有的上炕,有的在地下端的碗,不时从烤箱里取出一个烤洋芋,或者烤馍,吃的津津有味。这时看上去更像是一次家庭会,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村上的事,都可以拿来说。说到高兴处,偶尔提点小要求,父母往往总也尽量满足,记忆中这是家里比较热闹的场景。

后来去外地上学,或者工作,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每次回家,到了老屋,都感觉特别踏实,特别温暖,不像在外,钢筋水泥围住的百十来个平米,搁在空中,老好像在飘,落不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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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的时候,每次离开老屋,母亲总要站在拐角,目送我沿着学校旁边的村道,一直走,直到望不见。后来一次,我拐过村道的拐角,到了母亲看不见了的地方,我又拐过来,立在母亲能看见的村道上,想再看看母亲。可没想到在母亲分明能看到的地方,母亲站了一会,像是没看到我一样,折回头走了。这时,我意识到高度近视的母亲已经看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全凭脑海的记忆,凭心里默记的距离在送远方的儿呀,不由双眼湿润,哽咽的挥挥手,告别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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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每次离开,母亲依然站在老屋的拐角,我每次走到一个叫玲玲家的位置,知道母亲已看不见,就再也不往前走,不再躲,返回头,噙着泪,默默看着母亲,直到离开。后来的许多时日,想起这一幕,总想办法回家看看,不然总觉不踏实。

现在,母亲走了,老屋也没了,往昔的记忆也不知去哪寻找,剩下的那点只好放在灵魂深处吧,别再讨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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