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岚沁吹完头发,拿杯子喝了几口水。他走过去轻轻推开儿子房间的门,儿子已经熟睡了。她关上门,进了自己房间。
周岚沁有失眠的毛病。以前没有,也就是最近这几年有的。也许是她内心压力太大了吧!生活中有些人失眠就吃安眠药,周岚沁不吃,她发现睡觉前读书能帮助她很快入睡,这一点让她自己很惊讶。因为她自己就是医生,医生没有通过药物治疗来改善睡眠,却意外得到治疗睡眠的方法,她自己觉得很奇怪。
她躺在床上拿起书,她喜欢看《读者》杂志,篇幅不长,文章质量高,每一篇文章讲一个故事,那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偶尔能引起她心里的共鸣。
但她现在却看不进去,如果没有再见到她,她宁愿这样一直默默生活下去,而他突然出现了,这让她平静的心涌动着涟漪。
这么多年,她不止一次回想林嘉宏去她家的那个场景,母亲的态度让她伤心难过,直到今天,她内心仍然坚持自己的做法。
林嘉宏从楼下离去后,她回家又和父母交流,谁知母亲态度更加强硬,不允许她和林嘉宏再来往。
也许时间能冲淡母亲对林嘉宏的看法,她觉得自己对待这件事有点急促,应该慢慢来。
之后,她仍然和林嘉宏保持男女朋友关系,直到她在医院成为一名正式医生。
而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周岚沁亲自酝酿的事。
学校毕业,周岚沁在阳泉县医院实习,林嘉宏在岭中市医院实习。虽然不在一起,但距离不远,见面也算方便。
有一天,周岚沁进家门,发现家里坐着一个年轻人,父亲母亲陪着说话,气氛好像很融洽。
周岚沁礼貌性的对那人点点头,那个年轻人正准备介绍自己,周岚沁却扭头进了自己房间,年轻人讪讪地坐下,周母看此情景,起身去了女儿房间。
“你怎么回事嗯,家里来人也不知道热情一些。”周母进门就说。
周岚沁正在换衣服。她说,“我怎么热情,我不是点头打招呼了吗。”她的头从卫衣领钻出来接着说,“妈,她是谁呀?”
周母看着女儿,满面笑容,压低声音说,“他叫杜佳伟,在县政府工作,你爸的一个熟人给介绍的,”
“介绍什么?”周岚沁感觉母亲说话有内容。
“当然是给你介绍对象啊,这小伙子人很好的——”
“谁让你给我介绍对象的。我有对象。”
周岚沁的声音盖过了母亲的声音。
周母忙问,“你有对象?那个林什么的——你们还在一起?”
周岚沁内心激动,“我们好好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这句话周母显然没想到。她一步走到周岚沁身边,拉着女儿的手,“我们不同意你和那个男的来往,难道非要我们亲口对你说你才听吗?”
周岚沁把手从母亲的手里挣脱出来,“你们有没有说什么,我们就还在一起谈恋爱了。”
“我们是不想让你伤心,才没有当面对你说。”周母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周岚沁问,“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你和那个男的不行。”周母态度坚决。
生活中到处都隐藏着危机。周岚沁原本想过一段时间,等父母情绪消化一下,再谈她和林嘉宏的事,没想到父母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她一时接受不了,泪水涌出了眼眶。
周母见此情景,说“女儿,你长大了,要懂事——”
周母话没说完,周岚沁抓起包冲出房间,推开客厅的门,出去了。
周岚沁出门后,决定去找林嘉宏。她给带她实习的医院老师打电话请了假,然后就坐车去岭中市。
大学期间,林嘉宏学习是认真的。他想通过大学这个翘板,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奠定基础,他努力学习,被选为学生会主席,同时,还有女朋友周岚沁的陪伴,他心里非常满意这样的人生。
但理论还是要联系实际。转变是从实习开始。当他渐渐接触医院的环境和工作性质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不是他选择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没有激情。他年轻,充满了无限斗志,他要去拼搏——开创自己的事业。
人的心态一旦改变,精神状态也就变了。他想着实习完之后就去创业,所以,实习——在他心中分量已经不重。再说,实习也马上结束了。
下午,他因为有点事没有去医院上班。接到周岚沁的电话,他办完事回到房子等待。这个房间是他在医院附近租的,房间不大,但自由。周岚沁每周都会过来陪他。因此这就是他和周岚沁的爱情小窝。
从阳泉县到岭中市,五十多公里,客车也就一个小时就到了。周岚沁下了车,直奔林嘉宏的出租屋。
刚进门,林嘉宏就问。“岚沁,怎么下午不上班突然过来?”
“你怎么也没上班?”周岚沁问。
“你打电话要过来,所以我就请了假。”
林嘉宏对周岚沁撒了个小谎。
周岚沁走到床边,身子扑倒在床上,“有点事心烦,所以下午不想去上班。”
林嘉宏过来坐在床边,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问,“岚沁,你怎么?”
周岚沁猛然仰起头,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她秀丽的脸庞,她说,“没啥,想到突然实习就要结束了,有点留恋从前。”
“我还以为啥事呢,实习完了是好事啊!早早上班多好。”林嘉宏的心情瞬间宽松。
周岚沁说“实习结束就好了。”她起床,“我们出去吃饭吧。”
林嘉宏和周岚沁简单收拾一下,两人出门。
岭中市属于地级市,由东江省管辖。这几年发展迅速,得由于区域内石油的出现,石油属于国家能源,是稀有物种。但它的开采及输送的建设,积极带动了所属地区的经济发展。
岭中市以前叫岭中县,人口也就6万人,一条街道贯穿南北,街道两边仅有一家超市,其余都是一些零星商铺。通过几年的发展,如今人口增加到16万,贯穿城区主道路3条,由北到南排列,4条马路由东到西与主道路交叉,形成多个井字形重叠,而岭中县也改名岭中市。
市区马路上车流川息,城市里弥漫着嘈杂声。
林嘉宏问周岚沁吃什么?周岚沁脱口而出麻辣烫。林嘉宏心里琢磨:和周岚沁在一起3年时光,比较熟悉她的行为方式。每回她心里有事,不是火锅就是麻辣烫。吃火锅那是心情愉悦,而吃麻辣烫则是心情郁闷。但他问了周岚沁,她说没啥,看来不愿意说,只好由着她吧。
两人走进一家飘香麻辣烫店,店面不大,卫生却干净。左边客人进出行走,右边靠墙摆着三套黄木桌椅。
两人落座,林嘉宏让周岚沁去看菜,周岚沁看完菜说给老板。不大会功夫,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端上桌,碗里飘着火红火红的辣子油。
吃完饭,林嘉宏问周岚沁逛街不?周岚沁摇摇头,两人回房间。
周岚沁进门直接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林嘉宏问,“你晚上回家不?明天早上不上班吗?”
周岚沁扭头翻身看着窗外,说,“明天星期六,不上班。”
林嘉宏讪讪发笑,说“哦,对,我倒忘记了,明天可以不用去医院。”说完话,林嘉宏按电脑主机按钮,准备玩游戏。
周岚沁突然翻身过来,扭着头问,“你不想我吗?”
林嘉宏转过头看见她忧郁地眼神,离开椅子,过去躺在她旁边,抚摸她的头发。
突然,周岚沁从床上坐起来,脱掉运动红色运动卫衣,说,“穿衣服睡着难受,”林嘉宏瞬间明白过来,看她脱完卫衣躺下后,把她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解开了她背后的胸罩排扣……
窗外的天空黯淡下来,林嘉宏看着怀里躺着的周岚沁,说,“怎么这次你不要求用那个,”周岚沁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他们俩在大三认识,大四就住在一起。当然,两个人都是学医的,生理防护做的很到位,没有出现意外。每次两人做那事,周岚沁总要提醒一下林嘉宏,“必须戴套。”此刻,林嘉宏却在想:“今天她怎么一反常态。”
第二天早晨,周岚沁醒来的时候林嘉宏还在熟睡。她悄悄起床,穿好衣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林嘉宏。
他有着浓密的黑发,国字脸庞,皮肤白净,两道眉毛又黑又重,这都是她喜欢的。自从第一次和他约会,他就像一块薄冰融化在她的心里。。
她轻轻抚摸他的脸庞,泪水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她知道,从今以后,他们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了。这就是她的决定。为了爱的人,她愿意付出一切。
林嘉宏醒了,他看见近在眼前的周岚沁,一把拉到自己胸前,问,“大清早,你怎么哭了?”
周岚沁心里难受,哽咽着说,“嘉宏,如果我们分手,你会原谅我吗?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击在林嘉宏地心上,让他的人猛然从迷糊中清醒。他想:“改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其实,自从那次去周岚沁家,周母没有给他好脸色,更没有能进周岚沁的家门,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他难过气愤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做呢。虽说如今恋爱自由,但婚姻大事必须要过父母这一关,他知道因为自己一次摔倒影响了她父母对他的态度,老人的观念他自认为没有本事去改变。
从心里讲,他爱周岚沁,和她相处三年,她的漂亮大方,性格直率,让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很舒服,很幸福。但强扭的瓜不甜,她父母连家门都不让进,这让他心里很颓丧。甚至有时候,他都已经看不见他们俩爱情的方向。
可是现在,听到她这样问,他还是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他问,“是因为你父母不同意吗?”
周岚沁哽咽着说,“我以为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转变态度,没想到他们给我介绍对象,还——还把人领到家里来了。”
林嘉宏听她这样说,闭住眼睛,咬紧牙关,脸上抽搐了两下。一时间,他无力也不想再说什么。
周岚沁慢慢抬起头,用手把沾着泪水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面,看着林嘉宏,她说,“嘉宏,记住,我会永远爱你。”
周岚沁说完,爬起来,拉开门,冲了出去。
她这眨眼间的举动,把林嘉宏看呆了,因为他还在消化她刚才留在房间里的那句话。
林嘉宏在去医院上班的路上给周岚沁打电话,她没有接。中午休息时,他又打,她还是没有接。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他收到她的短信:我永远不后悔和你曾经在一起。再见。
林嘉宏看完信息,马上给周岚沁拨电话,但是他听到的还是“嘟嘟”声,电话自动挂断,他向自己租的房子走去。
路边一家女装店飘出来一串孙楠的歌曲,“那天离开你,留下几个字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