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美丽地活下去,也要美丽地死去

(1)

很多很多的人都喜欢八十年代的女明星的绝代芳华,比如台湾的林青霞和萧蔷,比如香港的张曼玉和王祖贤,比如大陆的刘晓庆和陈冲。我曾在热门微博上不止一次看到过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包括九零后和零零后,都对于当时那个没有美图秀秀年代里的电影女明星表现出的那种倾慕和钟情,但也不止一次地从热门微博上看到当年那些个翩若惊鸿的美人被记者拍到如今满面沧桑的照片,并用大写的黑体配以大概曾经美人不再,叹息岁月如此无情的标题。

世上有一种悲哀,叫做美人迟暮。

天龙八部里有这样一个情节,段誉思慕王语嫣却遍寻不着,心中对王姑娘念念不忘,想起佛经里的“当思美女,深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啊”,但又转念一想,虽然佛经里的没错,但就算她百年之后化为白骨,也是美的不得了的一堆白骨啊。这样的痴情痴语,也就只有像段誉这样情根深种的小哥哥才能说得说出来吧。

再美的天然美人,随着岁月的流逝,终究都会在时光的刻画下成为一个老妪,最终都会变成丑陋的白骨一堆。而此白骨跟彼白骨,已经没有比较谁更美的必要了。

曾几何时,女人们除了自然地抗衰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好的抵抗衰老的方法,比如慈禧太后,当然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英年早逝,比如杨贵妃。

而对于如今的女人来说,想要一直美丽的活下去的方法太多了。

感谢科技的进步,感谢整容手术的日益普及,感谢各种美图软件,这都使得女人能掌控自己容颜的力度变得空前绝后,除此之外,运动和健身也可以让女人延缓衰老,持续保持运动的女人常常都会甩出同龄人一大截。

即使无论使用何种高科技手段,容颜的衰老都是不可逆转的,也还是有可以让女人持续保持美丽的方法,那就是活出美丽的精气神来。皮囊可以衰败,破旧,但只要随便看几篇鸡汤文,就能知道女人如何活成岁月静好的模样,如何修炼超越世俗而美过年纪的束缚。想成为腹有诗书气自华,善良温暖又大气的女人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当一个女人内在的气质所显现出来的美已经突破了皮囊的限制,那种美,已经超越了美本身,成为了一种美好。

所以,有了这么多可以保持美丽的内外兼修的方法,如果我说,我要美丽的活下去,应该不会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天方夜谭,可望不可及的事情,至于我本人,则深信不疑。

只不过,比起如何美丽的活下去,现在的我更烦恼如何能美丽地死去。

(2)

看完电影《我不是药神》之后,剧中那个白血病患者吕收益有两个情节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个是徐峥扮演的程勇去医院看望癌细胞扩散后的吕收益时,正好赶上吕收益接受护士的清创治疗。当吕收益掀起病号服,露出在肋骨上溃烂的伤口创面时,我的心顿时抽了一下,而听到在护士清创时,吕收益发出的那种撕心裂肺地嘶喊声令人不寒而栗,我强迫自己提醒自己,这只是一部电影而已。

另一个是化疗后的吕收益在深夜醒来的场景,因为化疗,头发已经所剩无几地挂在头顶,整个人虚弱到看起来像一根一碰就倒的稻草,这样的躯体,除了承受病痛带来的折磨,除了承受化疗带来的副作用的痛苦,哪里还有一丝的美感,不由得让人感慨万千。

看完电影后又接着刷了几篇影评,其中一个是一位癌症病人以病人的角度写的。他写道,癌症病人在癌细胞扩散后所遭受的痛苦,电影里呈现的只是冰山一角。电影里吕收益清创时还能喊出声来,对于有些癌症病人来说,最大的疼痛袭来时,是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我又看到了另外一篇文章,里面写到关于死亡的尊严。

胃癌晚期的病人为了保命,会在鼻子里插入管子,进食通过胃管,长长的管子从鼻子里直通到胃里,由于长期插管,有可能导致嘴巴合不拢会让下巴脱臼,然后那时候就必须切开气管,用呼吸机维持呼吸,如果病人家属坚持,这样生不如死的治疗方法有可能会延续数年之久,直到病人最终因为器官衰竭而去世。

癌症晚期患者即使进行手术,术后生命也大多不会超过一年,而在这个治疗的过程中,病人会赤条条地全身被插满了管子,全部靠机器来维持生命。在生命最后的一段路上,没有任何的生命质量和尊严,有的只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和痛苦,以及给家人带来的巨大的经济负担。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生病,一旦走到了这一步,是要选择在 ICU的病房里,全身插满管子,然后承受痛苦地死去还是在生命的尽头,选择不过度治疗,放弃临终抢救,安详安静地走完最后的时光?

我选择后者。

如果有这么一天到来,我会选择用我剩下的时间去旅行,去看美丽的大海,去看美丽的星空,去看喜欢的话剧,去好吃的东西,去买漂亮的衣服,去看望我的朋友,去陪伴我的家人,而不是躺在医院里等着拿着管子的医生走过来。

我要在我最后的时光里,保持尽可能的作为人的体面和尊严,完整而美丽地和这个我曾经留恋过的世界告别。

等我离开的时候,我也希望能进行火葬,将我的骨灰埋在一棵会开着花的树下,这样等春天来的时候,即使我已不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上依然有因为我而美丽的东西。

已经足够。

仅以此篇献给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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