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大力
在现实生活里说出“钱很重要”这种话，是会挨骂的。好多姑娘都会大义凛然地讲，你太不厚道，怎么净爱财。
我知道的，一阵直截了当追求财富的风头，迎来的往往是尖利的批评声。在被小清新和性冷淡这股新气息梳洗过后，从前对财富的铮铮渴望，多多少少都显得丑陋了点。一个姑娘爱财难免被唾弃，原因大概只是一些极端的案例——囿于包养啦，只认车房啦，眼高手低啦，种种都是欲求不满的难看。
但让我开始思考的，还是和母亲的一次对话。
我母亲从小生活艰难，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要互相扶持。她是强人性格，立志要走出那个狭窄的小镇，要有更高的天地。高考复读两次，腿部意外受伤，学费险些缴纳不起，她都忍过来了。
唯独在毕业工作的关键当口犯了难，家里经济不景气，她本来有去沿海工作的机会，但一家子都等着她留在小镇赶紧上班，那段时间沿海城市找工作风险太大，预先要备一笔开销。
我对母亲说，如果你当时没留在小镇，人生可能完全不同。母亲说对啊，但当时我没得选。
那个时候我开始觉得，经济基础能给我们带来的最珍贵的是什么呢，就是自由选择的可能。
很多人一提到“有钱”，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金字塔尖生活的图景，高档餐厅里穿晚礼服叉牛排，三餐都配红酒，房间缀着开阔的落地窗，奢侈品堆满衣柜和抽屉。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后，这些都是合理的。但我想讨论的，并不是这种物质上横溢的优渥。
经济基础给你带来的，除了物质选择的自由，更重要的是精神的独立。
比如感情。
看过一篇关于某女明星的八卦，文章里印象最深刻的部分是说，记者问她是什么让她决定了选择现在的老公呢，她淡淡讲，因为我们俩笑点一样啊。
看起来很不着调的回答。我想到的却是，因为笑得到一起去就勇敢结婚了，真是好幸福的。
好多姑娘不敢把最爱的人捧进婚姻里，因为那是个感情尸骨遍地的角斗场。有些走极端的，直接把爱和婚姻分离，只要对方给我好多好多上乘的面包，那我就跟你走了，不跟别人争当苦命鸳鸯。
对姑娘们来讲，经济基础的薄弱，常常摧毁她们那本就风雨飘摇的感情。她们不可能仅仅因为那个人跟自己兴趣一致、总能让自己开心就给通过牌，因为她们要满打满算地考虑，两个人的房贷车贷怎么还，一年有多少余钱，怎么用算是聪明。
这样的人生当然是不自由的，我们知道自己满身是枷锁，也早就不奢望爬到金字塔尖那个满地宝藏的世界。敛财之心不可切，因为大富大贵的命运并不好求。
但比较让人振奋的事情是，你仍然可以埋头努力，努力地，离那种不用卑躬屈膝的自由近一点。
我最不喜欢别人批评一个女生“你怎么这么爱钱”，因为我就特别爱钱。钱会带来很多麻烦，没错，但它让我们真的有可能大大方方跟随着内心去做决定，管它的性价比，管它的政治正确，借用时下流行的一句话说，我开心就好。
现代社会向姑娘们鼓吹过太多清新脱俗的生活方式了，什么辞职旅游，什么山中隐居，都有。通常这种新闻的评论区下面会有人开骂，你管不管你父母啦，又会有人回击，你这眼光太世俗，羁绊了人家的人生理想。
讲句可能挨骂的话，其实不是世俗羁绊了我们，是没钱，在羁绊着我们。
我们看到的很多，所谓不与庸志同流合污的潇洒行径，背后其实都是大量你看不见的经济基础。没钱可以追求吗，可以，但你要付的代价超乎想象地多——比如今天才出来的新闻，穷游的女白领要解了衣扣才能继续她的旅行。经济基础助力我们快意追求毕生所爱，管你这个爱啊，性价比高不高。
我们都想要爱恨分明、说一不二的干脆人生，我们也想趁年轻放开脚步踏平世界，我们还想被温润地保护着，始终不失去后盾。但我们没那么幸运，我们不是命运宠儿，我们想扬帆又怕风太大，我们想走远又怕路途险。也唯有所谓“爱财”的这种独立工作、踏踏实实的勤恳，能帮我们换算一点安心。
我时常想，我们可能终其一生也拿不到别人免费赠送的理想生活，我们再怎么努力，可能也不是家缠万贯的角色。
——但这也没关系，我们还是会不卑不亢地努力，在这个荆棘丛生的人间，用辛苦挣来的面包，多换点心爱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