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置办起年货来。鸡鸭鱼肉已不甚新奇,倒是那饱蕴大地滋养却毫不起眼的荠菜勾足了农人一年到头的馋虫。
“香荠菜,荠香菜,蒸馏炖炒赛菠菜。”一句农谚道出了农人对荠菜割舍不去的情感。
农人喜欢掰算日子,离家的日子,归家的日子,他们的生活沉溺在这片先祖生活的土地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春天的脚步近了,成片的杨树林似乎在呼嚎,那是即将冲破寒冬的新生。荠菜也在生命的呼嚎中如约而至,悄然布满了村南的田间地头。
荠菜须得在午后去挖,那时没有露水,地面也算松软。闲来无事的我便也跟母亲一起去了,同行的还有邻家叔婶以及几个孩童,他们也都觊觎着荠菜的美味。
在麦苗的空当,新发的荠菜正贴着地面伸展,一簇挨着一簇,好不可人。大家俯下身来,沿着田垄或铲或拔,将这大地的馈赠一一收取。等太阳挂在西边的树梢,一群人才拎着大包小篮的荠菜踏上归程。
新采的荠菜照例要把枯叶和底根去掉,母亲刚把它们摊开,家里的草鸡便一起蜂拥过来,东啄西跑的受不住就是母亲的呵斥。
收拾妥帖的荠菜还要用清水冲洗上几遍,等到通体翠绿再控水备用。
荠菜的吃法很多,常见的当属清蒸和煮汤,有时也可以作饺子里的素馅如同韭芹一样。
母亲打算清蒸来吃,取一把洗净的荠菜切段,不可太碎也不宜过长,然后倒些生油,再撒上面粉和井盐拌匀,只消浅浅一层便可。地锅兑上几瓢清水,把笼布展在篦子上,然后把荠菜摊开,生火便好。火苗点染木柴周身,化作光热,如同农人对生活的期盼,亦如生活本身。
清水沸腾裹挟着热雾,忙碌一天得来的荠菜总算出锅,它不同于槐花的清甜却也朴实有味,惹人垂涎。
母亲又新煮了面汤,夜色四寂,方桌一家,这便是春节最好的注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