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河西边属于另一个世界,几度轮回,那里的一切摆脱了时间而流淌着。
后来,那里因为成片的杏树林被人们发现而声名大噪。有许多已经上千年,在湛蓝色河边,杏树们有时向群星祈祷,有时彼此呢喃,各姿各态,风格毕露。
除了河流,雾气,就是杏树的绿,这里的杏树已经很久不开花了。夜色下,月亮河的臂弯环抱着杏树。多年以来几乎日子一天天在重复,这些杏树想变成人的愿望太强烈。
她们听说,人可以到处走,还可以让夜晚也有光亮,最神奇的是男人和女人可以在一起恋爱。可是,杏仙只能满足其中一个人的愿望。
杏树想问:“如何做一个让人喜欢的’人’。”
杏仙想了想:“也许我们要对其他人更关心和产生兴趣,保持一样的观点,这样更让人喜欢。”
另一棵杏树也问:“如果是和男人相处呢,这容易吗?”
杏仙很亲切的说:“那就要一心一意和这个人相处,对他温柔,使他开心。”
“那我们如果成了人了,岂不是要和大家都分开了。”一棵很笔直的杏树很小声的说。
“依然可以回来。”杏仙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些杏树每天在她的叙述里提前感知作为“人”的生活。
杏仙每天交待了几句就走了,杏树们都静静睡了,同时在梦里期待着,第二天谁会是第二天太阳光最强烈时被选中的那个。
第二天,伐木者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这个男人是个年轻伐木者,个子不高不矮,双眼皮下面是闪光的眼睛,五官还比较俊俏,正流着汗。正午时分,太阳光辣辣的,杏树们已经期待已久,于是个个都姿态挺拔,摇曳生姿。伐木者选中了其中一棵,笔直而又孤傲,似乎很平静的一棵。正当他扬起了斧头,只见一阵炽热的白光刺眼而来,那杏树竟变成了一个姑娘,伏在地上。黝深的蓝色薄纱裙裹着白皙的皮肤,身材十分苗条,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两只眼睛像杏花一样清澈。伐木者伸手去扶姑娘,她竟然十分委屈似的,抽抽搭搭的低声哭泣起来,但是也没有拒绝。
伐木者神色木讷,不太敢直视她:“你是谁。”
杏树姑娘看了看自己已然变成人的模样:“也许,我现在是一个女人了。“
伐木者诧异地补充:“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个女人,我的意思是你叫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哭泣。”
杏树姑娘见他问了那么多问题,杏仙从未给她解答过啊。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叫杏儿,你是要做什么?”杏树姑娘对他的事情产生兴趣。
“我叫李七是来砍伐树林,换取金钱的。”伐木者如实说道。
说完这句话,伐木者已经晕倒在地,等他醒来,他和杏儿已经被杏仙带到了杏树林外。
阳光炽烈的午后,当李七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带至杏树林之外,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杏儿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片林子是不可触碰的圣土。”
李七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那我该如何是好?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烧了这些树木制成木炭换取钱财。”
她轻轻攥住衣角,有些想要生气:他原先是想烧了我。
李七补充说:“我原先是山中的木匠,我有自己的手艺,可是这次家中母亲病急,我才急功近利以求医问药救治我病中的母亲。”
杏儿听到这里,原本因被伐而生的怒意渐渐消散。心中思量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既然如此,你不妨放下手中的斧头。这些树皆是灵物,非凡火所能焚毁。我虽无处容身,却略通医术,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七听罢,心头一震,随即露出一抹感激之情:“真的吗?若真能如此,那真是天大的幸事!”
杏儿两眼闪烁着微光,怯生生的看着李七:“你真的愿意听我的吗?”
“我愿意相信你。”李七坚定的看着杏儿。
杏儿微微一笑,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杏花,清丽脱俗:“那就这么定了。”
她轻巧地走向林边,俯身采撷了几枚苦杏,将它们小心地放入精美竹篓之中。随后,二人一同踏上了返回山中的路途。
李七的母亲病情已经加重,咳嗽不止,身体虚弱。杏儿立刻行动起来,她记得杏仙曾告诉她,杏仁具有温肺止咳的作用。于是,她拾起林边采集新鲜的苦杏果实,仔细挑选后,将它们捣碎成细末。
回到小屋,杏儿用温水调和杏仁末,加入些许蜂蜜以增加口感。她轻轻搅拌,直到混合物变得均匀。随后,她端着这碗杏仁汤来到李七母亲的床前。
“阿婆,请您喝下这碗汤,它会帮助您减轻咳嗽的症状。”杏儿温柔地说道。
李七的母亲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感激。她接过碗,轻轻品尝了一口,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喉咙滑过,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流转。
李七在一旁也很惊讶:“原来治病良方近在眼前,我却舍近求远。”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七的母亲的咳嗽逐渐减轻,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在山间的小屋中,杏儿开始了不同寻常的生活。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小屋前的空地上,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杏儿站在门口,迎着初升的朝阳,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期待。
杏儿开始学习如何在这个新环境中生存。她学会了生火做饭,虽然初次尝试时,烟雾缭绕,但她很快便掌握了窍门。在李七的帮助下,她学会了看医书辨认更多的草药,并了解了它们的功效。她还尝试着编织篮筐,虽然最初的作品略显粗糙,但在李七耐心的指导下,她的技艺日渐精进。
不久之后,杏儿就开始为慕名而来的人治病,毕竟杏儿看病是不收取费用的,她需要的酬谢就是让他们去月亮河东边每个人种活一颗杏树。
杏儿在林边建起了一座简朴却精致的杏仓,用来储存那些珍贵的杏果。每当果实成熟,她便与李七一同忙碌起来,将一颗颗饱满的杏子小心翼翼地放入李七亲手编制的精美竹筐之中。
随着日子的推移,杏儿的杏仓渐渐闻名于山间,不仅吸引着附近的村民前来购买,还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希望能尝到那些由杏果制成的各种美味。杏儿将一部分杏果制成药材,一部分则加工成果脯,还有的则被制成了甜美的果酱和蜜饯。
一天,杏儿正在整理杏仓时,一位村里的老妇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枚鸡蛋:“杏儿姑娘,这是我自家养的鸡下的蛋,我想拿来换些你做的杏果脯。”
杏儿接过鸡蛋,微笑道:“阿婆,您真是太客气了。这些杏果脯您拿去吧,不用换了。”
老妇人放下鸡蛋,摇头笑道:“杏儿你人真好,和你的果子一样甜,不过这是你辛辛苦苦做成的,怎么能白拿呢?”
杏儿想了想,说道:“阿婆,如果您实在想要给我些什么,那不如您帮我一个忙,去月亮河边种一棵杏树,并照看她吧。”
老妇人欣然答应:“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种!”
在一次夕阳西下的时候,杏儿独自坐在杏仓前,望着那片由她和村民共同创造的杏树林,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她意识到,自己不仅是一位治愈者,更是一个创造者。而这一切,似乎和杏仙说的不一样。
她想了想,很久没有回去了,那边她出生的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