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蔡崇达的《皮囊》,是一次次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小小的笔记本大小的书装在随身的包里来来回回,就连第一篇《母亲的房子》也是分为很多次的断断续续读完,没有安静的心绪,拿起白底黑字的文字都有些吃力,时间是有的,心态却不常有。
蔡崇达的文字,缺了张力和扑面而来的吸引力,偶尔一眼,絮絮叨叨家常似的散乱无序的铺排,是要打起精神才可以读入的。一个80后记忆式的文字,对于已过不惑之年的70后来说,何以深刻和触动,是带着很多疑惑和问号的。
还好,拆分了几个下午,读完了第一篇《母亲的房子》,没有惊心动魄醍醐灌顶,亦没有热泪盈眶喜不自胜,只想,该记一记这稍纵即逝的感受,不,还是叫感觉更贴切。
一个头发凌乱,被风吹,被日晒得满脸细密皱纹的母亲形象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从青春到暮年,被有时候可能自己都不清晰的执念支撑着,盖一座房子,可以付出一辈子。生活的苦难在这个执念下显得微不足道,这样的形象,似乎有祥林嫂和《活着》中家珍的影子,可能比喻不太恰当,可就是想到了。
这个母亲的一生,就被这座盖了又盖,而且可能会马上拆掉的房子牵牵绊绊住了。丈夫瘫痪时,她的一句“再走几步看看”;为了拆建在房顶晒了又晒的鞭炮;还有那包在被抱怨和困苦压得喘不过气时的老鼠药;还有她号啕时的那句“我只知道,如果这房子没建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无论住什么样的房子,过多好的生活”;还有,那满是皱纹的脸突然透出羞涩的荣光。这平实的难以激荡的文字却有着一股刺啦啦的力量,读者不必加以想象出各种各样的母亲般的模样,就是这个母亲,这个文字里的母亲。
有人说,生活需要仪式。可能,活着更需要仪式,母亲的房子就是母亲活着的仪式,是年轻时对生活的憧憬,老来时对一辈子的执念。我们的一生不长,怎样走过都只是自己的一生,“就像生态鱼缸里的珊瑚礁,安放在箱底,为那群斑斓的鱼做安静陪衬,谁也不会在意渺小但同样惊心动魄的死亡和传承”。
想说又不知说些什么,连联想都不必,这就是文字刺啦啦的力量吧。看过,也就忘了,正如春水盈盈里的一尾鱼划过水面后浅浅的波纹,一瞬,就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