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几天以后,卫立民推出了他的第一个决策方案。
这天,他把市城建委主任肖长根和市财政局长刘明达叫到他的办公室,先听了他们对兰凌城市建设和财政收支情况的汇报。
肖长根在谈到道路交通、房屋、给排水方面的建设和维护情况时叫苦不迭,感到最头疼的问题就是资金。
刘明达汇报时更是满面愁容。
长期以来兰凌年年财政紧张资金短缺,方方面面都是等米下锅,作为财政局长因为无法满足大家的要求,弄得他一年到头愁眉不展,总是哭丧着脸,所以背地里有人戏称他“治丧委员会主任”。一些老熟人甚至当面调侃他,不叫他刘局长,而叫他刘主任。时间长了,叫的人多了,他也就默认了。
刘明达边汇报边无可奈何地说;“唉,四面八方都朝我伸手,好象我欠大家的一样,哪来那么多钱?”
说着他两手一摊,“真是难办呀。”
听了汇报,卫立民沉思了一会儿安慰他们说:“这些年来在兰凌经济条件很有限的情况下,你们做了很多工作,作了不少难,也受了不少委屈,难为你们了。”
接着他自嘲地说,“明达同志,不是你欠大家的,而是我欠大家的,我是掌柜的你是管账先生嘛。”
他接着说:“不过我相信只要大家共同努力,以后兰凌的经济状况一定会一年比一年好,也希望你们树立起这个信心。”
说完卫立民把话转入主要议题:“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眼前的一些事。我来这几天在下面了解了一些情况,感到有些事急需要办,譬如市区的排水、道路、棚户区改造,这些都直接影响到居民的生存条件和城市环境。我想在现有条件下咱们手里这点钱一是要掰着花,二是不能撒胡椒面,要集中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咱们先提个目标吧,从现在开始两到三年内把全市排水管网完全建好,城区内的泥巴路完全消灭,并且着手改造几个棚户区,就先从排水管网开始吧。”
说到这里卫立民转脸对肖长根说:“长根同志,你先拿个城区排水管网建设方案,半个月够不够?二十天吧。”
卫立民接着说,“这个方案要把那条废弃的老龙沟纳入进来一并考虑,能不能把主水管道埋进老龙沟,再把老龙沟填平。”
说完他看了看肖长根和刘明达:“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人听了感到这样既加快了管网建设进度又节省了开支,还改变了城市环境卫生,是个一举几得的好主意。
“好,”卫立民说,“市里再开会研究一下,形成一致意见,然后发动群众说干就干。”
一个多月后,老龙沟埋管填沟的全市大会战打响了。
老龙沟的排水管道铺好以后,填埋任务按单位分段包干,这段时间以来各单位都在争抢着完成任务。今天是个晴好天气,大家更是气爽神怡,平添了劲头。
老龙沟两侧的工地上,镐、锨、锹、力车、粪箕、箩筐、各式土夯,全都派上了用场。人们挑的挑抬的抬,拉的拉推的推,争先恐后,好不热闹。节奏明快的劳动号子、聚劲发力的夯歌此起彼伏,来回奔跑的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老龙沟里的土越填越高,沟两侧的斜坡不断被削平。如此火爆的劳动场景,兰凌小城还没有过这样的记忆。正在工地参加劳动的卫立民,身上的汗衫已被汗水湿透,他把铁锹杵在地上,取下搭在颈脖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
眼前的场面让他想起了当年乡亲们在村口欢送八路军的热闹场景,想着想着不觉咧嘴开心地笑了,绽开的笑颜在阳光下格外灿烂。
在本单位包干的工地上,李培英正撸着袖子挥起铁锨往板车上装土,忽听耳边有人叫她:“李主任,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她转脸一看,是市委办公室的严秘书,他们早就认识。“严秘书,你怎么来了?”李培英有点诧异。
“我来找市委卫书记。”
“市委书记怎么会到这儿来?”
“他到这儿参加劳动已经好多次了,听说就在你们包干的这一段呢,你看见他没有?”
“没看见,见到我也不认识。”
“走,这儿你人熟地熟,跟我一起找找吧,我有要紧事找他。”严秘书拉起李培英就走。
他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走了不到两百米严秘书一眼看见正在挥汗铲土的卫立民。“卫书记。”严秘书走到卫立民跟前喊了一声。
“是小严呀,有什么事吗?”卫立民应声抬头。
“是这样,刚才城建委肖主任和财政局刘局长说有要紧事要向您汇报,我说您在这里,他们问下午行不行。”
“好吧,你告诉他们下午我在办公室等他们。”严秘书转脸对李培英说:“李主任,这就是刚调到我们兰凌的卫立民书记。”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没等严秘书说完,卫立民就看着李培英笑了起来。
严秘书疑惑地望着李培英,“那你怎么说不认识?”
李培英正感到十分诧异:这不是那天那个老卫么?怎么……?严秘书这一说,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卫书记,真不知道那天您到我们那儿微服私访。”
她接着问道:“您怎么也来了?”
卫立民笑道:“我们市委、市革委会大院就在你管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怎么就不应该来?你看,不光是我,我们机关大院来了二十多个呢。”卫立民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正在参加劳动的那些机关干部。
他接着说,“李主任,你不认识我,我可是先知道你了哟,东风居委会主任,又是红星白铁社主任对不对?肩上的担子不轻嘛。”
“跟您比起来那叫什么担子呀。”
“嗬,还嫌担子轻,那好,我正想给你压担子呢,咱们商量商量好么?”
严秘书见他们要谈工作,就打了个招呼转身先回去了。
卫立民和李培英找了一个僻静一些的地方坐下来。“小李呀,”卫立民说,“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你们那个白铁社的情况我知道一些,一二十个人,就几台小钻床、小冲床,一天到晚靠叮叮梆叮叮梆地敲打白铁生产一些铁水桶、铁撮箕、喷壶、热水壶,还有象土广播那样的什么壶。”
“pia子壶。”李培英笑着说。
“对对,pia pia壶,眼前吃饭问题还不大,不过以后就难说了,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叮叮梆梆地敲下去么?还想叮梆到哪一年?就不想有点发展变化么?”
“发展变化?怎么发展变化?”李培英懵懂地瞪大了眼睛。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卫立民说,“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把答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