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宁国府，有两件要事：太爷的寿日和秦氏的病，这回里都怎样了呢？

第十一回    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01

贾珍在父亲贾敬生日这天，将上等的东西和稀奇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着贾蓉带着家下人与贾敬送去了。

宁国府里，客人渐渐来了。

先来的是贾琏和贾蔷，俩人去看了座次，就问有什么玩意？宁府家人作答：找了一班小戏儿并一档子打十番的。

接着是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宝玉都来了，贾珍和尤氏把众人接进门去。尤氏的母亲已在里面，大家见礼就座。

贾珍和尤氏亲自递上茶。贾珍就说了，自己的父亲是老祖宗的侄儿，原不敢请老人家来，想着老祖宗能来看看儿孙散散闷，谁知老祖宗不肯赏脸？

王熙凤解释，老太太昨天还想来的，今早觉身子倦不能来，有那好吃的却想着要几样。

尤氏刚对王夫人说着：荣哥儿媳妇病得的奇。外头人回道：“大姥爷、二姥爷并一家子的爷们都来了。”贾珍连忙出去了。

02

尤氏又接着说秦氏：昨日冯紫英推荐了一个先生，医道很好，说这是很大的症候；还给开了方子，现才吃了一剂药。

凤姐道：他若不是十分支持不住，一定会扎挣着上来。

尤氏说起初三那日的见面，凤姐听了，眼圈红了半天，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年纪，倘或就因这个病上怎么样了？人还活着有什么趣儿？

贾蓉给邢夫人，王夫人，凤姐请安，并回尤氏：方才给太爷送去了吃食，太爷甚喜欢。太爷说要好生伺候太爷太太，也要贾蓉好生伺候叔叔婶子和哥哥们。

凤姐问贾蓉：”你媳妇今日到底怎么着？”

“婶子去瞧瞧就知道了。”

众人要往会芳园里去看戏。凤姐说要先去瞧瞧蓉哥媳妇，宝玉也一起跟了去。

秦氏拉着凤姐的手，强笑道：“这都是我没福……我自想着，未必熬的过年去呢。”

宝玉眼瞅着《海棠春睡图》和那副“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的对联，就想起在这儿睡晌觉，梦到太虚幻境的事；出神中，忽听秦氏说得这些话，不觉已泪满面。

见此状，凤姐叫贾蓉陪宝玉先回去会芳园；自己留下又劝解一番，方去到会芳园。

03

凤姐正自看会芳园的景致，猛然从假石后走出一个人，上前来请安。

“这是瑞大爷不是？”凤姐往后一退，说道。
贾瑞一面说自己和嫂子有缘，他从席间出来散酒竟还能遇着，一面眼睛不住觑着凤姐。

凤姐多聪明，一见这光景，如何不猜透八九分呢？随假意应对着。

贾瑞想不到能得这奇遇，那神情光景亦发不堪难看了，身上已木了半边，一面慢慢走着，一面还在回头看。

凤姐心里冷笑，暗忖：“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哪里有这样禽兽样的人呢？他如果如此，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

天香楼里，完点的戏全都听完了，摆上饭，饭后又吃了茶，大家这才上车要回去了。那贾瑞犹不时拿眼觑着凤姐儿。

04

此后凤姐不时亲自来看秦氏，秦氏仍不见大好，宁府里贾珍、尤氏和贾蓉好不焦心。

因凤姐儿去了宁府，这贾瑞到荣府也空跑了几次。

十一月三十日冬至，交节那几日，贾母，王夫人，凤姐儿日日差人去看，秦氏没添病也不见甚好。

贾母对凤姐儿说：“你们娘儿两个也好了一场，明日大初一，过了明日，你后日再去看一看他去……孩子素质爱吃的，你也常叫人做些给他送过去。”

初二凤姐儿去到宁府，那秦氏脸上身上的肉全瘦干了。凤姐儿坐了半日，也开导了一遍。秦氏也请凤姐替他给老太太、太太请安。

然后凤姐儿去了尤氏上房，尤氏道：“你冷眼瞧媳妇是怎么样？”凤姐儿低了半日头，说道：没法子了，就将一应后事用的东西给他料理料理，冲一冲也好。

凤姐回荣府见了贾母，说秦氏请老太太安，给老太太磕头，他好些了，求老祖宗放心。

贾母问：“你看他是怎么样？”

凤姐儿道：“暂且无妨，精神还好呢。”

凤姐又去见过了王夫人，回到家中，平儿就给凤姐换家常衣服。凤姐问平儿家里有事吗？

平儿把茶端给凤姐儿，说旺儿媳妇送进三百两银子的利银，已收下了；再有瑞大爷使人来打听奶奶在家没有？他要来请安说话。

凤姐儿遂将九月里宁府院子里遇见贾瑞的光景，和贾瑞说的话都告诉了平儿。

平儿说道：“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账东西，起这个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凤姐儿道：“等他来了，我自有道理。”

05

这一回里，在贾敬寿辰那日：

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家王爷，并缜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都差人持了明贴送寿礼来。

从这点看出，此时宁荣二府还是有相当的地位。

对会芳园的描写也很精彩：

黄花满地，白柳黄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枝头红叶翩翩，疏林如画。西风乍紧，初罢莺啼；暖日当暄，又添蛩语。遥望东南，建几处依山之榭；纵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笙簧盈耳，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