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得闲,前天傍晚和朋友去拜访一位老友。早听说这位老友住在上海梧桐树最美的地方。一直垂涎想去坐坐,没敢露态。
我常常去静安公园,时间赶巧了还能看一场交际舞,七八个奶奶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身姿高贵优雅,舞步端庄流畅,想及其背后的家室修养每每感叹羞愧。也听老大爷神色飞扬的谈及静安公园的历史,什么名人故居围绕,张爱玲也常来这坐坐,初听新鲜欣喜,多听几次又变成闲谈琐事,了然无味了。
前天随一个日本朋友去拜访老友,我与这位老友是半年多的点头之交,此次拜访我是陪同。我对这个老友的印象就是她住在一个我十年前就心生涟漪的地方。
从愚园路的汉堡王出发至常德路的常德公寓,我内心极其平静。
就要见到了吗?
推门进去,一点也不宽敞的厅堂一下子把我拉回了属于这个老旧公寓的情怀。直走几步就是电梯,我想电梯是不是老精致了,会有木质的文络复古的把手,电梯很快就来了,进去后狭小的空间感给我真实的冲击,爱玲女士之前也与人挤进这般的电梯?这电梯如今看起来是那么的平凡啊!三楼很快就到了,出了电梯口是狭窄的走道,两人迎面来往就得一个人趔半边身子。
我们在老友家的客厅活动,客厅很大,放着显眼的大钢琴,许是她年轻时的玩物,没敢多嘴细问。老友确实不年轻了,几近不惑之年。我想,几十年前的上海,这个公寓里是不是多着这些大家闺秀,各在深闺,兀自暗怀心思,不与人知。
而老友如今是典型的上海老阿姨,腔声中气十足,品头论足也不遑多让菜场的菜贩阿姨。现在,还有另外的常德公寓存在于哪个大城小市吗?
不同于现代的厅室风格。老友的家是一个大客厅在中间,客厅前面有个长廊型的阳台,客厅隔断或者说贯通了两室,厨卫也区分在客厅两边。这也是爱玲女士居住的样子吗?我暗搓搓开始幻想。
聊天的内容是安慰老友九十多岁的父亲去世,以及她大病初愈。我专心听,偶尔回应。
傍晚六点一刻,老友送我们下楼,五个人挤在电梯下去,我随意问一句:这个电梯有点旧啊。其实我是想证实这么小的电梯是不是以前爱玲女士也拥挤过,也是踏着这个地板,望着这个铁皮壁吗?老友大喇喇的说:不是!这电梯是什么啊,之前是意大利某某(实在没听清啥牌子)牌子,世界最顶级的牌子,都是人工升降的。我轻哦了一声。虽是意料之中,还是惆怅惋惜。当我在想人工升降,那工人怎么操作时,电梯门就开了,容不及我想出什么画面来。
而什么都没来得及细想感受时,我已经出了公寓的门。遗憾也都来不及,及目处,已是熟悉的红红绿绿灯挂在梧桐树上,闪烁漂亮;来往的车辆闷声在常德路上川流不息。
而我,我转身就走向地铁站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
听说那里是胡兰成初访爱玲女士的地方;听说她的屋里都是名贵的红木家具;她在那里开始了文坛上的春风得意;开始了更值得评弹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