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听大人说北京的环城路、东二环、北三环的,那弯弯曲曲绕着京都旋转的道路,对小小的我而言,就是一个遥远而飘渺的梦。环城路,那是一个城市的象征,一个对我来说,即使在熟睡中也没有机会入梦的向往……
如今,我生活的小城市——永济,一座山水相间、公园相望、历史底蕴丰厚、现代气息浓郁的宜居之地,也有了自己的环城路。其中,东环路不是很长,五公里左右,却记载了我从孩童时代到不惑之年的点点经历,也让小小的我从岁月的流逝中慢慢体味从乡村到城市的变迁!
这是一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从晓朝村通向永济市较近的一条路。儿时的它,是坑坑洼洼的泥泞小道,夹裹在纵横交叉的田地之间,是父辈们下地时常走的便道,宽不足两米,路的两侧有两道深深的车辙,是乡亲们常年累月拉小平车留下的,下雨天更是泥泞不堪。那时的永济虽是一个小县城,但在物质仍然困乏的年代,其规模仅仅相当于现在的乡镇。县城虽小,但每年春节,游走在街道上卖糖葫芦、彩色气球、来自南方海边两分钱一个小海螺的商贩,总是能够吸引着孩子们的眼光,那时几乎没有电视,诳县城便成了大年初一最好的节目。
记得当时有六、七岁吧,我们几个女孩子相约去永济玩。大年初一,刚下完雪,大地一片洁白,一群爱美的小女孩穿着春节的花衣裳、新布鞋,踩着小路边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叽叽喳喳、打闹玩耍,留一路稚嫩的欢乐与兴奋在田埂间回荡。在路的尽头,有一座小房子,应该是井房之类的,已经废弃不用了,刚路过小屋门口,里面猛地冲出来一个人,向我们快步走来,样子极凶,吓得我们没命地往前奔,直到远远地看到对面有人走过来,那人才返身回去。
从那年起,我再也没有步行走过那条路……,但我知道母亲们去县城仍然是结伴走小路的,我们心中的恐惧对于大人,可能只是一场小小的闹剧!
等到了初中和高中,这条路铺平了,也越来越宽。虽然仍是黄土铺就的,但在上面骑自行车,已经不再感到太颠簸。即便如此,只要去永济,我仍是很少从这条路上走,儿时的恐惧依然留存在记忆深处难已抹去,因此,宁可多绕些路!
上大学时,姐姐分配到永济热电厂工作,而这条路也是从我家到姐姐单位的必经之路,听说市里正规划将这条路铺成柏油路。那时,家里有了第一辆摩托车,蓝色的,好象是叫“八零”摩托车,当时农村里摩托车还很少,于是有事没事便炫耀似地在路上骑摩托车玩。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忘却或淡化了一些儿时的记忆,偶而也会跨上摩托车从这条路去姐姐家,或者和闺蜜们去县城买一些女孩子的小玩意!
当时青春年少,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年龄,莫名的烦恼和忧愁总会泛上心头,这时就独自漫步在乡村小路上,感受黄土地坚实的安宁,或者靠在路旁的杨树上,聆听树木的窃窃私语,偶然有人路过,便假装认真读书的样子……。那时,尚未铺成的路,一如我们没定型的青春,路永远在期待着什么,而我们也在它的期待中寻找着自己的梦想。
大学毕业后,远离家乡,也远离了这条路。几年来,几乎没再走过,可冥冥之中,有什么牵着我和它,就象放飞的风筝,总有一天会回到起点。工作七年后,我又从解州回到了家乡,工作地点和娘家分别驻在这条路的南北两端。从此,这条路便承载着我丝丝缕缕的情愫,从2003年一直走到了现在,它就象一条长长的红丝线,一头绕着母亲的牵挂,一头缠着女儿的思念,一头融进了浓浓的乡情,一头书写着游子的归心……
1994年,随着永济撤县改市,随着市区不断扩建,永济早已今非夕比。儿时买棒棒糖的小摊点,已建成高大耸立的百货大楼,儿时荒草丛生的野草地,已扩成商铺林立的集贸市场,儿时抓鱼摸虾的伍姓湖,已成了游人如织的湿地公园,就连记忆中充满恐惧的那条泥泞小路,也演变成宽阔平坦的东环路。
前两年,在它的东边,又新建了永济市的东外环……
岁月如歌,昔日的泥泞道,而今的环城路,曾经无数次走过:儿时妈妈纳的布底鞋、青春期美丽骄傲的高跟鞋,歪歪扭扭的自行车、豪情壮志的摩托车、稳健自如的私家车……,行驶在其间,看着窗外林立的厂区、美丽的公园、蔽日的大树、不知名的花儿,还有造型各异、象征文明城市的路灯,思绪从四十年前缓缓流出,萦绕心间的是儿时的泥泞小路、如今的东环路以及与小路一同成长的我和我的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