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

        窗外的雨稀稀落落地下着,微暗的底色和即将消散的云勾勒着将至的雨过天晴。生活在有趣的小城里,惊喜往往就在转角间。或许自己还觉得走在一个普通的小巷子感受着朴素的生活气,转角便是见证高楼林立和车水马龙。上一秒还感受着城市繁华的灯火与喧嚣,转眼便是田园般无可媲美的浪漫和安宁。小城的某处可能会有一家五星级酒店,也可能在同一条街的转角处,会有一家简单朴素的小酒馆。这里满满的都是生活气,这里的人生活浪漫至极。

        已是下午,奶茶店里这时并没什么人,舒缓的音乐回荡着,店员伏在桌子上小憩。忽然门铃轻轻响起,店员有些慵懒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缓缓拍了几下脸颊,拿起镜子认真地照了照,后又正式地站起身,笑的异常温柔。一句欢迎光临还未出口便凝滞在嘴角,用更温暖的笑容代替,定睛看时,来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客人。小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穿着蓝色的格子裙,乌黑的头发扎起马尾,再配上一个蝴蝶发卡,精致的小脸儿无比的白皙,微挺的鼻梁,嘴唇很小,眼睛像星辰一样,好像哭的时候眼泪会发光,汉白玉一般的小脸儿上点缀着几滴细细的雨点。

        “静嘉,今天想喝什么呀?”

        “两杯芋泥奶茶。一杯给我,一杯给妈妈。”说完就回头朝在门外等待的妈妈做了个比心的手势,然后就咯咯地笑啦,她的声音很甜很脆,仿佛要把别人的心融化。

        门外的妇人细细看去妆容随意却显得又那么精致,飘逸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看着小女孩,眼中尽是幸福和温柔。

        回去的路上,天空中的小雨继续淅沥沥地下着,妇人撑开伞,从小女孩手中接过奶茶,把不大的小伞给了她。

        一辆轿车驶过,溅起些许水花,小女孩看着旁边的水坑里些许的积水,抬起头看着妈妈,甜甜地笑着问:“妈妈,咱们为什么要每次下雨天都出来买奶茶呀?”

        她的妈妈听了这话蓦然有些怔住了,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后,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静嘉乖,之前有人跟妈妈说下雨天要有一杯芋泥奶茶才足够浪漫呀。”

        小女孩一听,慢慢停下脚步,奇怪的问:“这个人是谁呀妈妈?”

        妇人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牵起她的小手,感觉很有趣,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这是个秘密,回家才能告诉你哦。”小女孩听了瞬间来了兴趣,瞬间笑的更开心啦,一蹦一跳地就要拉着妈妈快步往回走。

        回到家后,小女孩迫不及待地进门,期待着妈妈告诉她那个秘密。只见妈妈慢慢地走进书房,从最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看着有些陈旧却又被保存的很好完全没有落灰的大纸箱,眉头微皱,面容依旧端庄,但是嘴角忽明忽暗的笑容和眼神里的期待难以掩藏,轻轻打开纸箱来看。

        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各样老物件,妈妈一件一件的拿出来,一个黑色的马克杯,一只有些脏了的白色小熊,还有一只毛绒小猫,胸前的牌子已经看不出来字样,还有一只手暖,上面印着的字好像是妈妈的名字,还有许多经过岁月的刻蚀认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

        小女孩眨着亮如星辰的眼睛天真地问:“妈妈,这些都是谁的东西呀?”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从箱子里拿出一本日记,打开扉页,上面写着:

        星辰大海,日出日落,再美的风景也不及你眉眼半分。十里春风未及你细语糯糯,百顷夏荷未及你倩影绰绰,千丝秋雨未及你青丝绾绾,万丈冬阳未及你眉眼盈盈,一生情缘,只为伊人而憔悴,与你一见如故,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与你一诺相许,是我素色年华里最永恒的风景,今生唯一的吝啬,就是你是我的。我给你自由,给你浪漫,给你热烈,给你自由,愿你永远热泪盈眶,保持善良,愿你会被岁月温柔相待,不负时光,愿你的笑容不必假装,愿你余生都是美好。

        看完后妈妈把日记本紧紧攥在手里,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却又像怕被发现一样淡然了许多。小女孩茫然地问:“妈妈,你怎么啦呀,这些东西到底是给谁的呀?”妈妈听到这句话神秘地笑了一声,合上日记,静嘉懂事地把芋泥奶茶递到妈妈嘴边。妈妈慢慢喝了一口,说:“这些呀,都是那个人那时候送给妈妈的呢。”说完便点了点静嘉的小鼻子。

        “那这个人是谁呀,他现在在哪儿呢?爸爸认识他吗?”静嘉更疑惑的看着那本日记。

        妈妈抬起头环视整个屋子,窗外的雨变得很大,家里的电器声应和着,望向厨房,厨房发出锅碗瓢盆的响声,慢慢地点点头说:“是妈妈二十岁时义无反顾地想嫁的人。”

        静嘉有些明白地点点头,两只星辰一样的大眼睛转了转,有点沮丧地问妈妈:“妈妈想嫁的不是爸爸吗?那这个叔叔是很厉害喽?”

        妈妈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说:“是的呀,他那时候确实很优秀,很厉害。那时妈妈觉得没有比他更好的男孩子啦。”说完,妈妈好像就进入了曾经的回忆里,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像个小女生一样笑了起来。

        “那妈妈为什么没有嫁给他,选择嫁给了爸爸呢?”小女孩有些遗憾地问道。看着纸箱里的些许物件,虽然都染上了岁月的陈旧,却好像每一个都有一段故事,还有专门属于那个男孩和女孩浪漫温柔的故事。

        妈妈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没有了前面的端庄和优雅,宠溺着看着小女孩,转眼就往厨房里看去,厨房里此时锅碗瓢盆的声音逐渐变小,和那个还在忙碌的身影,转过头来露出前所未有的幸福的表情,开心地说:“傻孩子,你这样说小心爸爸生气!我不嫁给他哪来的你呀,妈妈那年想嫁的男孩现在已经四十岁啦,就是你的爸爸!”

        小女孩先是一怔,然后才发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感动到啦,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说:“原来这个这么厉害的人是爸爸呀!”

        此时男人系着围裙,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男人的眉头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头发有了些许的斑白,微微挺起的小肚子,面容上却如同少年般荣光焕发,满脸的宠溺和温柔,笑着说:“爸爸当年再厉害,不还是最终输给了你妈妈吗?奶茶是不是没有买爸爸的份?”一家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静嘉走到餐桌前看了一眼爸爸做的菜,高兴地跟妈妈说:“妈妈你快来,爸爸做了你最爱吃的手撕包菜和锅包肉,还有我最爱的炸蘑菇和可乐鸡翅!”妈妈应声走来,发现餐桌上还有一束满天星,浪漫的蓝色,热烈的红色还有朴素的白色,桌上有三杯一模一样的芋泥奶茶,一如当年的少女,笑靥如花般绽放出来。

        男人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肢,轻轻地对她说,20年前的今天我们第一次相遇,庆幸二十年后我们还一如初见,和你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女人轻笑,原来你还记得啊,遇见你,真好。

        翻开那本日记最后一页,上面有女孩曾写下的娟秀的字迹,喜欢在雨中执伞而行,喜欢喝芋泥奶茶,喜欢那束最初的满天星,喜欢吃炸蘑菇和锅包肉,更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温柔全给你,未来也都是你。

        男孩全部记得,男孩带她从二十岁到了四十岁,温柔永在,浪漫致死不渝。为四十岁的浪漫做的准备,是从二十岁相遇时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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