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面对死亡,是十几年前,奶奶的离世,虽然在那以前也目睹过一些老人的离去,但因为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不理解死亡是什么,因为那是别人的生死场。
又因为小时候和奶奶也不是很亲,所以,奶奶的离世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想到以后,回家,奶奶再也不会坐在门口,拿着拐杖,老远就望着我们,心里有一些失落。再听到旁边人的哭嚎声,我竟也在那一刻留下了眼泪,却好像和悲伤无关。
后来,邻居表大爷离世,那个胖胖的,因为脑血栓而遗留下半身不遂,走路总是一瘸一瘸的,好像自从有了记忆开始,他就是一瘸一拐的,总是喜欢坐在一个黄色的塑料藤椅上。
夏天、傍晚,喜欢坐在门口的大树下纳凉,而更多的时候则是坐在自家堂屋的门口,看着那些熟悉的乡邻来来往往,大声的打着招呼。
而最后一次见到他则是在医院,表大爷躺在病床上,被病魔折磨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而那时,他已不认得我了。一双空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努力的记起我是谁,可一切却无济于事。
再后来,就是参加表大爷的葬礼,那个经常坐在黄色塑料藤椅上的老人,就这样走了。
生命又给我上了一课,原来死亡竟是这样,一别永远。
因为专业的原因,使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有机会亲历别人的生离死别,可我永远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看待着那一切,一丁点也体会不到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好像我不会怎样去悲伤了,那颗心竟如石头般冰冷、坚硬。
我害怕那样的自己,甚至讨厌!
而2016年的年末,年轻的表哥突然离世,因为我们已接近20年未见,所以一切都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他还是那个穿着及膝外套的大哥哥,带着我和弟弟在山边的公路看马群、带着我们跳彝族的舞蹈、唱着听不懂的山歌、还在有月光的夜晚一起去偷豌豆......
这些记忆是那么的遥远,却又是那么的清晰,一切都未曾抹去过,我原以为再见时,尽管我们都已长大,可仍然会像小时候那样玩耍,却未想到,多年后,再相见时,在异地他乡,竟是死别。
生命又一次的让我明白,意外竟是这么的猝不及防,有些人竟永远不会再见。而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局外人,却也无法表达出我的悲伤。
死亡,于我,竟是这么的漠不关心。
死亡,于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直到今天我也不知该以怎样的一种姿态去对待。
尤记得看到8.13昆山爆炸案后得以幸存的两位患者,包的像木乃伊一样的躺在病床时,那一刻我不明白活着于他们有什么样的意义?
我在想,活着对他们来说,除了还可以呼吸病房内的空气,已然没有了其他意义。连看一眼早晨的阳光、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成为一种奢望时,生命还剩下什么意义?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那一刻,我震惊自己有这样近乎冷血的想法。
直到后来,看到丈夫写给妻子的信、床头摆放着的全家福、每天家属递过来的新鲜水果、探视日里的殷殷关怀,那一刻我似乎才有点明白,活着对他们来说,就是亲人最大的希望。
只要他们活着,孩子就有爸爸、丈夫就有妻子、父母就有儿女,一切绝望就会有希望。
那时,我才渐渐的明白,有时活着就是给别人活下去的希望,而相对于死亡,似乎活着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支撑下去的理由。
而死亡,终究是我们要赴的一场盛宴,即不会早也不会晚,在生命一维的回不去的时光里,在这场盛宴还未来之前,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感受痛、感受快乐、感受爱与被爱、感受新鲜的空气、感受早晨的阳光、感受一切美好.......
又或许我们有能力去感受这一切,就已经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