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七章 大四下学期

7.02 时隔“四年”再见面（一）

林渏几乎纠结了一整夜，不，还要算上昨天下午到晚上的七八个小时，就差像动画片里那样揪花瓣了。见他，不见，见他，不见，两个小人儿在林渏的脑子里互殴了近一天，最后那个主张见的赢了。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下午的班会不到四点就结束了，林渏赶紧出发去了木大。木大距离医学院并不远，一辆公交车乘七站路就到了。虽然昨天黑板上的留言清清楚楚写了俞曜信在哪幢楼哪间寝室，但进了木大，林渏还是犹豫了半天之后，放弃了直接去找他，而是先去找住在3舍的阿胜。一方面林渏从来没有去过1舍，不确定那边的宿管给不给她一个女孩子进男生寝室，再者进了木大校园，林渏反而害怕见到俞曜信了，所以还是辗转请阿胜帮忙，陪他去1舍找俞曜信。阿胜是沈苗的木城亲戚，算是远房表哥，之前他来医学院看望沈苗，也就跟着认识了林渏，后来沈苗还带着林渏来木大找过阿胜玩，在木大吃过饭，看过录像，打过乒乓球。

阿胜是个热心又本分的男孩子，和林渏见过几次也算熟悉了。这次林渏没有打招呼直接来找他求助，他一点不嫌麻烦。楼下阿姨用喇叭一喊林渏找他，立刻就跑下楼，带着林渏来到1舍门口，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楼道去找俞曜信。

林渏站在1舍门口，眼睛盯着它的入口，目送阿胜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想象着阿胜敲127的门，找俞曜信，告诉他林渏来找他了，然后，然后又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好像俞曜信马上就会出现在她面前，而她却还没有准备好迎接的姿态。

五点多钟正是晚餐的时间，1舍进出的男生瞬间就多了，经过林渏大都要看上一眼。林渏越发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又怕错过她找的人，就朝楼门外的方向走了十几米，“远远地”盯着1舍的出口。可她又摆不好自己的站姿，稍息立正都不自在，重心在左腿和右腿间换了又换，两只手一会插在牛仔裤前兜里，一会放进白色厚夹克衫侧袋里，反正怎么放都不合适，不自在。

早春的傍晚依然阴冷，一阵风起来，吹起了林渏的头发。林渏把夹克衫的拉链往领口拉了些，又伸出一只手护住刘海和侧发，就在这时，看见一个身影从昏暗的楼道走了出来，走进楼外明亮的甬道上，走进夕阳还没有褪去的春光里，身上披上了一道光，头发、脸庞、肩膀、胸脯上都好像镶了金边，高大、光明、炫目、耀眼……

“林渏”。那个光影径直走到了林渏面前，微笑着，眉目都笼在光晕中，轮廓模糊，又像闪烁着光芒，散播着温暖。林渏仍旧沉浸在微微的眩晕中，分辨不清眼前是幻是真。“林渏，好久不见了。”明亮、清澈的声音将林渏唤醒，眼前的人颔首注视着她，让她慌乱地忘记了应声。“那我先走了。”阿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两个人身边。明明都是从1舍出来的，为什么刚才林渏只看见了一道光影，完全没有发现旁边的阿胜。现在他完成了帮林渏找人的使命，主动离场，可林渏又觉得这么走了对不住他，犹豫着怎么接话。“不要走，正好该吃饭了，一起去吃饭吧。”竟然是“光影”在说话，林渏才想起附和。阿胜也就没有拒绝，带着他们去木大思源食堂的小餐厅。在那里有小炒，也可以买套餐，不用像一般食堂窗口必须用饭盆来打饭。要不是有阿胜在，林渏肯定还不敢相信四年后，她还有可能和俞曜信并肩走路，不，是历史上第一次并肩走路。

一路上余耀信告诉林渏和阿胜，来木城是因为大四毕业专业实践，为期两周。三个人进了小餐厅，找了一张桌子，俞曜信要林渏和阿胜先坐下，他直接去买饭，阿胜自然不肯，跟俞矅信一起去了窗口排队。小餐厅人不算多，没有多久两个男生就端来了三份套餐，并排坐在林渏对面。

一坐下，俞矅信就说：“太难得了，林渏，我还担心这次来木城，见不到你呢。”

“嗯，不是有两周么？”林渏随便应着，第一次和俞矅信坐在一起吃饭，还是有些不适应，或者还没有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不太相信眼前的现实。

“实习是有两周，但现在已经一周多了。我们第一周是全封闭的，不可以请假，不能出木大校园。昨天是第九天，集体外出参观，好几站，我去了第一站就跟老师请了假，赶在午餐饭点前去了你们学校，不知道你住在哪个寝室楼，也不知道在哪里上课，我想饭你总要吃的吧，我就在食堂守着，但是从十一点一刻到三点半，都没有见你进食堂。只请了几个小时的假，要赶到最后一站和大部队会合回木大，没有办法再等晚饭，在校园里问了几个人，也不认识你，只问到药学系女生的寝室是哪座，就跑去跟宿管阿姨说了几句好话，给你在黑板上留了言。”俞矅信一口气说着昨天找林渏的过程，“我真怕你回寝室没有注意我的留言，又怕被那个宿管阿姨擦掉，后面我也不知道是否还能请假，就怕难得来趟木城，还是见不到你。”

阿胜在一旁听着，好像听懂了，又有点疑惑，忍不住问：“不是才过完寒假，开学没有多久么？你们寒假没有通气，林渏不知道你来木城？”

“我们寒假没有见面，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也没有联系过。”林渏轻轻地说，像是在给阿胜解释，又像在埋怨俞矅信。

“是呀，我们已经快四年没有见面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林渏上大学离开风城时，我去送她，还有好多同学，是吧，林渏。”俞矅信好像一点没有听出来林渏语气中的怨气，还在给阿胜解释。可他的话让林渏更疑惑，他说四年没有见面，那么大二暑假聚会那次又算什么？我看见的是鬼么？他真的没有看见我么？

“欧，那你们应该高中不是一个班的，沈苗和林渏也不是一个班的。”阿胜也难以相信高中同学还能四年不见面。

“是一个班的，高一开始就认识了，毕业后没有联系而已。”林渏看着阿胜越来越糊涂的表情又补了一刀，她知道阿胜一定在猜测这两个所谓的同班同学究竟关系是好还是不好，是亲还是疏。

“其实也不是，阿胜，你知道从初二我就开始关注林渏了。那时候她从另一个地方转学来我们学校，在我们隔壁班，她们那个班长下课总跟我说，我们班来了一个漂亮女孩，成绩特别好，很特别，眼睛毛毛的、深深的，头发有点卷，好像苏联人一样，年级开大会的时候他就悄悄给我指林渏，从那个时候我就一直注意她，巧的是高中又在一个班，整整三年，那时候不少男生都喜欢林渏。”俞矅信饶有兴致地讲给阿胜听。“这样啊，难怪你昨天那样找林渏，听沈苗说现在喜欢林渏的人也特别多。”阿胜笑着说。

林渏有点羞涩。她知道俞矅信口中的班长就是历史上第一个给她写“情书”的男生，当年班长在学校寝室睡觉说梦话喊林渏名字的故事曾在一定范围内传播，但她不知道俞矅信和他是小学同学，也从来都不知道俞矅信初中就开始注意自己。想起来初中的时候隔壁班的女孩给她指认俞矅信还不停夸他，原来他们两个人从初中都知道对方了，可一直到大学快毕业了，才揭了秘。林渏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却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