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人总想把自己包在壳子里,仿佛要为自己制造一个套子,好隔绝人世,不受外界影响......”中学老师带着我们读着这篇“好笑”的悲剧,小声的议论里夹杂着轻轻的嘲笑声,若书中那位教古希腊文的别里科夫教授听了,估计会骂骂咧咧吧......
“现实生活剌激他,惊吓他,老是闹得他六神不安。也许为了替自己的胆怯、自己对现实的憎恶辩护吧,他老是歌颂过去,歌颂那些从没存在过的东西;事实上他所教的古代语言,对他来说,也就是雨鞋和雨伞,使他借此躲避现实生活......”
耳机里传来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朗颂声。
我在雨后的操场闭着眼散步,手机是与朋友聊天的界面,我发出去的十几条语音,对方还没来得及听完,我按下语音键,又给语音墙添了块砖:
“我想把自己装进套子里。”
我想把自己装进套子里。
出门一定要带外套,外套一定要有帽,袖子要足够长,这样才能遮住我无处安放的思想和不知所措的双手。还要一把黑色的大伞,在迎面而来的人的眼里才能遮住自己的上半身。我的双眼藏在眼镜片后面,透明的镜片有时会让我不安,因为我害怕透过它看见别人也在看我。
我想把自己装进套子里。
每逢研讨会我找着没空的理由不去,虽然我知道那些空闲都被空闲所填满:我太忙了,因为太闲了。
每逢新的活动举行我借无能为由不去,我害怕,我恐惧,我逃避,我怕恐惧的深渊会吞咽我的恐惧。
睁开眼,我已经无目的地从跑道内圈走到外圈。
“别里科夫就连同他的雨鞋一齐乒乒乓乓地滚下楼去。楼梯又高又陡,不过他滚到楼下却安然无恙,站起来,摸了摸鼻子,看了看他的眼镜碎了没有......”
自以为不会撞到别人的我不小心占了别人的道,那女生撞过我的肩,我惊慌失措,满嘴道歉,她说:“没关系,要注意安全。”
我愣愣的,看着她继续奔跑,在我眼里,高大的聚光灯只照亮了她一个人。
“阿仓要是把自己装进套子里,要记得也把我装上。”
“我也不喜欢这个世界。”
“我也想把自己装进套子里。”
微信来了信息,语音如是说。
我往操场中央走去,那片大家有意保护不去践踏的足球草场吞没了我的双脚,然后柔软地吞没了我。
我好像打开了套子,又好像装进了新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