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清透且带着诗意的，像梅子熟时粘带上的水滴。
而这诗意，大抵是源自于昨日早晨那场漫不经心的雨。门前的林荫道上是铺天盖地的绿意，雨窸窸窣窣的混在空气里，掺上点清亮的天光，这个早晨被衬的越发有了烟火气。
只有少数人是带着伞的，而南方的雨总是落不完，对常年浸在雨水里的南方人来说，这样的雨不足以让人加快步伐，反倒是象征的意义要大过于其他，正巧嫌日子写下来枯燥的紧，刚好添些雨来润笔。
五月到了下旬，长沙城里的阑珊春意仍不肯停，小满过后刚升腾起来的一点暑气又被几场零零落落的雨给浇熄，许是为了给不久后的端午做些铺垫，城里的书卷气都浓郁了点，山水也跟着多了几分神韵。
让人感到诗意的，不只是那个早晨，还有某个不算清澈的下午，我穿着拖鞋在路上慢悠悠地闲逛，像个出门遛弯的老大爷，本意只是下楼倒个垃圾，却又没忍住多走了好几圈，在路边等炸串的时候刚好瞧见有风从跟前经过，整条路上的树枝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摇曳，还有我那好不容易才长长的头发，声音是‘沙沙’地杂响，上一秒与我擦身而过的路人衣摆被扬起，心里忽然就生出几分江湖气，要是换做年轻的时候，我高低要整上两句侠客行‘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可事后我再形容起那天下午，用的词却是，波澜不惊。
我喜欢听窗户外面的杂音，还有淅淅沥沥的落雨，风起时穿林打叶的动静，我脑子里的江湖多半是这些场景，《笑傲江湖》里的竹林，江南落雨的酒肆，一群人带着刀兵商量着去谁家山庄吃席，在旁人眼里可能都是些细枝末节无关痛痒的剧情，可我偏就觉得尽兴。
人和人的悲喜都是不相通的，最近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个道理，昨天早上在我正为落雨而感到欣喜的时候，老郑的嘴里却是抱怨个不停，他是楼下公寓的保安，刚下夜班就赶上雨天，也难怪没有个好脸色，我们并排蹲在门口抽了根烟，借着这会功夫他又跟我说了些年轻时候的事，我没注意听，但做出的反应想来是能让他满意的，毕竟蹭了他一根烟，总要与他消磨些时间，人情世故这方面，我向来是雨露均沾。
近些天听到最多的词就是烟火气了，阿声总是这样形容我写的东西，她总是纠结着自己写的东西不够有烟火气，想要写景情绪却总是游离，每天夜里都会为些琐碎的事情感到忧郁，像个身强体壮的林黛玉。
生活当然是乏味大过于诗意的，可烟火气多半是从乏味里来的，熙攘的路口，吵闹的市集，又到了梅子成熟的时令，想到“黄梅时节家家雨”，若是配上这样明亮的诗句，乏味的日子里，也浪漫的紧。
嫩的能掐出水来。
2022.5.25
苏七.写于长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