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与渴念(32)送粪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眼看到了耕种的季节。村子里像田士中这样的人家,生意上的事还忙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种地,都是把地让给别人白白租种,他们嫌种地不挣钱又麻烦。

田士中家从他父母这一辈就很会过日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从不浪费,有的人说:“吃啥都行,吃了啥又没人看见,穿的孬好别人都看着哪。”但是田士中的父母却连吃穿用度都很节俭,简直到了苛刻自己的地步。

凭着他们的勤劳能干,日子过在了大多数人的前头,早早给田士中盖起了大瓦房,娶了媳妇,早早的添了孙子,成了村子里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田士中长大了,更给他们争气,凭借母亲给的精明伶俐,能说会道,还有父亲的勤劳能干,田士中抓准时机,一跃成为村里的首富。

这一天,田士中的父母早早起来,顾不得吃饭,爬起来就往地里用地爬车送粪,这是一个力气活,先用铁楸把沤好的粪一铁锨一铁锨的装上车子,然后拉到地里,均匀的撒在土地上,在撒上一层化肥,用拖拉机把地耕了,最后播下种子,封好土,就静等着发芽出苗了。

这种卖力气的脏累活,父母是从不让田士中沾手的,特别是最近几年,他们根本不让田士中凑地边,一是因为心疼儿子,二是因为儿子现在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怎么还让他下地干活呢!西装革履的儿子,可别弄皱了他的衣服。

而儿媳妇在他们眼里可没有那么金贵,田士中的前妻,每次都要跟着做这种最脏最累的活,前妻的性情懦弱,身体也不强壮,但是每次都是默默地按着吩咐把所有的活干完。

这次对俞月也不例外,王桂英天不亮就把俞月喊起来做饭,他们拉了两车粪后,俞月把饭做好了,吃罢了饭,收拾好碗筷,俞月又被要求马不停蹄的跟着往地里送粪。俞月觉得身体不舒服,不想去。王桂英心里早就对俞月存了疙瘩,平时又看不惯俞月娇里娇气的说:“庄稼人哪有那么娇气,又不是大病大灾的,快点,干活去。”

俞月此时浑身酸乏无力的厉害,可是又顶不住田母的厉声驱使,田士中一大早出去跑业务去了,俞月没有人求助,又不能撕破脸皮,只好委委屈屈的去了地里。

田寨村是一个大村子,有两千多人,其中姓田的人最多,所以就叫田寨村。

田士中的家就在村边,出门就是庄稼地,但是他们自己的庄稼地却距离很远,羊肠小土路曲曲折折的在乡间盘桓,现在除了冬小麦,地里的庄稼就没有别的了,乡间小路坑坑洼洼的,很是难走,由于王桂英催促的急,俞月没来的及换鞋,穿着一双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后面跟着推车,根本使不上劲。

王桂英早已看不惯了:“你穿着高跟鞋是来干活的,还是来显摆的,你见人家谁干庄稼活穿高跟鞋的,你在娘家就没有下地干过活吗?”

俞月:“娘,那我就去换了去。”

王桂英:“你还是凑合着吧,像你这样来回折腾,还干的了活吗?”

俞月只得默默的推车,满满的一车子陈年旧粪,熏得俞月只想吐,田应文在前面倾着身子,两只胳膊架着车辕,肩上挎着车带,脸上胳膊上青筋突出,很是用力。

俞月在自己家里的时候,父母心疼她,不让她下地干活,所以俞月也没有注意过父母是怎样干活的,现在看到田父这个样子,她有些心疼自己的父亲,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自己的父母,还有田士中的父母,做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儿媳,还有好妈妈,是啊!能够好好的过自己平平静静的日子,是最大的福气了。

俞月本来身体就不强壮,现在又不舒服,跟着走到自家地里已经气喘吁吁。

把地爬车停在自家地里,田父拿起铁锹,铲起车上的粪土,向地里均匀地撒去。

王桂英对俞月说:“你去前面拉一下车,不能总在这一个地方撒。”

土地暄软,俞月踩上去,几乎要拔不出脚来,拉着一车的粪土,俞月使出吃奶的劲,车子还是寸纹丝不动。

田应文说:“别让她干了,她又干不了。”

王桂英说:“你见人家谁家的儿媳妇不下地干活儿?她是千金小姐吗?她是当官儿人家的闺女吗?娇气什么呀?”

田应文:“你就别为难她了,这孩子本来就没有干过地里的活儿,让她回家去吧。”

王桂英:“我这是娶了一个儿媳妇,还是娶了一个奶奶,她的爹娘就没有教过她怎么做人家的儿媳妇吗?”

俞月不管王桂英说什么,她都忍着,毕竟她是她的婆婆,她的长辈,但是听到王桂英攻击她的父母,俞月不乐意了:“我爹娘怎么了,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说我的爹娘?我爹娘生了我这么一个人,给你们家做儿媳妇,难道还有罪了?”

俞月放下车子,转身回家去了。躺在床上悲从中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婆婆会这么处处针对她,处处挑她的刺。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婆婆,那么看不惯自己,但是看不惯当初你可以不娶呀,为什么把自己娶到家里来又这么对待呢?

在俞月的心里,婆婆就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是慈祥的,和蔼的,处处呵护着自己,除了父母,是一个和自己最亲最亲的人,可是事与愿违,自己还是太幼稚了,初涉婚姻,就遭受到这样的对待,还有多少个美好的愿望要破灭呢?在这个孤独的人世,还有多少残酷打击自己的希望和幸福呢?不,这一生希望是不敢有的,幸福是不敢奢望的,她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俞月觉得自己已经很老很老啦,老的再也对人生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啦,只想就那么活着,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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