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有些酸涩嫉妒之意,且看这八个字的意思,一个人太聪明智慧便会对自己有损伤,过于沉迷和执着的感情不会持续长久。
因为不知道后面的三句,所以一段时间内我是不大喜欢这个意思的。
后来无意间在知乎上看到了整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突然一个醍醐灌顶,原来君子应该如玉一般的温润沉稳,含蓄坚毅,不张扬跋扈,却自显价值。
没遇到沈复与芸娘之前,一直不理解“恩爱夫妻不到头”,后来看到沈三百在《浮生六记》里写到: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
究竟是怎样的苦楚,才让一对恩爱夫妻如此感叹?
那时读到《坎坷记愁》,禁不住地难过,芸娘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啊,三白遇上她,当真用尽了所有的好运,而芸娘遇上三白,当真不是最好的归宿。
原来白头偕老真的如同临水照花那般,一个石子便可俶尔破碎,空余一人寂寥余生,凄凄惨惨戚戚。
那时从《闲情记趣》里读出了情趣与智慧,古人的生活当真是有滋有味,用现代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讲:古人真的比我们会玩的多。
芸娘遇上三白的时候,许是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惨淡一生吧;三白娶了芸娘的时候,大概不曾想过如此潦倒吧。
彼时读《浮生六记》,半部只觉沈复是如此幸福,可是后来一章《坎坷记愁》只让人寸断肝肠,就好像当时读陈渠珍的《艽野尘梦》那般让人潸然泪下。
“人生坎坷,何为乎来哉?往往皆自作孽耳。”
当时他伏案提笔写下这句话后,到底是什么心情已不能准确知晓,或恨或遗憾或无奈,总之浮生六记,原来皆是不过一梦。
唏嘘泪下《浮生六记》里这一段对话:“余曰:‘恐卿鬓斑之日,步履已艰。’芸曰:‘今生不能,期以来世。’余曰:‘来世卿当做男,我为女子相从。’”
原来真的是情深不寿,寿则多辱。
浮生六记,浮生一梦,原来浮生不过恍惚一梦。
以前总是说浮生二字太矫情,可事事过后,觉得浮生二字真好,我一切得不到的求不得的受不住的,想来不过浮生二字而已。
乌啼月落知多少,只记花开不记年。
记得我从前最喜欢七个字是一弦一柱思华年,而如今得意的,却是只记花开不记年。
那便只记花开不记年吧。
后来听到《半生你我》这首歌,就着捷麻麻的声音继续读《浮生六记》,那一声声慨叹惊呼,当真让人难受窒息。
歌词里这样唱,“应向哪方哭你,教万林婆娑,教金乌跌落,须臾间天地落魄,于何处葬你,千年不腐唯心上隅,求造化从轻发落”。
三白求造化从轻发落,那造化究竟为何物?
只记得神佛已不渡我。
斯人已去几百年,空余六记几千言,读罢潸然泪已下,余情几何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