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在早市,遇见了同事,她说:“想不到这里这么繁荣啊!”
是的,这是一条不长的马路,一端通向市中心的主干道,一端经过一个铁路桥,就到了工厂区,总长不过两百米。路的两边是住宅楼,都是不超过六、七层的,建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墙面斑驳,看起来非常破旧。 我家(确切的说,是我娘家),就住在这其中的一幢小楼里,二楼。
八零年我们就搬到了这里,那时候,前后左右只有我们这一栋楼,前面是一片藕塘,后面是一片菜地,每天都能闻到大自然的味道。现在想想,真是奢侈,可以拥有那么多蓝天白云。
不知不觉中,周边的楼房陆续盖起来,一栋又一栋,什么时候起,我家,完全被包围了起来,一天二十四小时见不到几分钟的阳光。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也都由青年人变成了老年人。
楼下的那条路,就是早市。每天早晨,天还不亮,在路灯的照明下,一个活泼的早市便开始了。
这里卖什么的都有,数卖菜的最多。早早的,一车一车的新鲜蔬菜、瓜果,被菜贩们运到这里,批发给二道贩子,交易完,菜贩打道回府,该干嘛干嘛去。再稍晚点,也有一些自己种菜的人,吃不完来这里卖的。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人就来采买了。来这里的人大部分是老人,有的是两夫妇一起,白发苍苍,相互牵着手,边走边看,边看边轻声的交流着什么,我想他们一定在商量中午吃点什么好;还有的是一个老人,拉着小车子来的。虽然他们步履蹒跚,白发苍苍,但看起来还在操劳着,用他们不求回报的爱,为子女或者孙辈儿准备好一日三餐。
在早市做生意的也有很多是老人,他们大部分是卖菜。很多是夫妻一起的,有年轻的夫妻,也有年老的夫妻;现在正是假期,也有父亲带着孩子来的,孩子小,只能在旁边帮助收钱,打打杂;也有一个人来的,却有很多菜,忙得不亦乐乎。
有一对年轻的夫妻,那个妻子,总是忘不了,长得清秀极了,但见她不动声色的收钱,找钱,称菜,有时碰到个不太自觉的,把菜翻的乱七八糟却不买,虽然生气,也只是看上一眼,自己再码好,淡定极了。最是她那一低头,展现在你眼前的
小辫子,恰当的辫在她的头上,我也喜欢极了。于是连续两天去观察学习,辫在了自己的头上,好不好看不知道。
早市上的东西卖的便宜。衣服,十块钱二十块钱都可以买一件,好一点的也就三十多,当然,除了样式不好看,布料也是化纤的,摸一下,就知道穿着很不舒服。每天都能听到那个卖衣服的人说:“我干妈就穿的这个款式。”“昨天有个阿姨买了四件走了。”很多老人都是千挑万选,买上一两件,他们不是没有钱,只是节俭成了他们的习惯,他们除了不想给子女添麻烦,还要省下点钱,留给子女花。
现在,正是盛夏,西瓜上市的季节,又大又甜又新鲜的西瓜,五毛钱一斤,都不好意思讲价。有时候十块钱买三个大西瓜,以至于每次我妈边吃西瓜边说:“农民真是不容易,辛辛苦苦几个月,才能挣到几个钱!”我喜欢买半个西瓜,一天吃完第二天再买,我姐呢,一定要买一整个,说是我们本市丹江的西瓜卖不出去,要支持一下,于是只能一个西瓜吃一半,放到冰箱里,第二天再吃一半。
早市,七点钟结束。快到七点的时候,就有穿着制服的城管来赶人,方式和以前不同。以前,总是有一个人凶神恶煞般对着买卖的人大喊大叫,一不小心还把你的摊子踢出老远,小贩们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这个人不再大喊大叫了,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一看就面善,走到摊子前,看你没有收摊的意思,不由分说把你的货往车上搬,帮你码好,搞得人家自己都不好意思,赶紧走。
摊位在撤退,清洁工便出场了,买卖人都走了,地面也清扫完了。七点一过,这里安安静静,清清爽爽。
这里的人在变老,这里的房子在变老,但是,我喜欢这里。它还有繁荣,还有一瞬间的活泼与激情,就像沉静的海面上偶尔泛起的一朵浪花,光彩一现,便归入大海,安稳又妥帖。还是借用史铁生先生的一句话,“这里衰败,并不颓废。”
2017.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