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住在美景镇的东大街,那你一定见过一个老大爷,70岁左右,头发花白,戴着一副眼镜,怀里抱着一个保温饭盒,每天都会出现在东大街的一个街口,然后消失在另一个街口。
我是在大爷连续出现了两个礼拜以后才开始关注他的,起初我以为他像很多大爷大妈一样只是早起晨练,后来我发现,即便下雨天他也依然会按时出现,忘了说,我在东大街的街中心有一个小的咖啡店,这条东西向的街道我待了六年,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直觉告诉我,这个大爷不一般。
就这样,我带着好奇心又观察了一个星期,他每天早上八点一刻会准时从我的店门口路过,好像很高兴但有时也好像很着急,饭盒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他匆匆的路过,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周围的景色或者环境,他会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再次出现,低着头走得很慢,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然后第二天依旧如此,他每两天会换一身衣服,有点旧但洗的很干净,怀里的饭盒被擦的锃亮,我想,他一定是去给某个人送饭的,也许是老伴儿,也许是孩子,可他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不高兴呢。
这个疑问我直到上个礼拜三才明白,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打扫完卫生准备关门回家,这时候门开了。
“请问…你们这有没有生日蛋糕啊?”我一回头发现是那个大爷和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男人站在门口。
“请问您要给谁过生日呢?”
这时我发现大爷今天穿了件新衣服,手里还拿了一捧路边花坛里的小粉花。
“给我母亲,现在能给我做一个么?”那个男人问。
“现在?我们下班了,明天可以么?”
“不行,今天就是你妈生日,明天就晚了。”大爷显然有些着急。
“好,爸你别着急,你先坐那等我。”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给我做一个么,最简单的就好,拜托了。”
我看着他真诚的脸,又看着大爷着急的神情,我想了想,反正做一个蛋糕用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我还能跟他们聊会天,没准还能弄明白我心中的疑问,“好吧,那你们等我一会”
“那太好了,谢谢你小伙子。”大爷站起来高兴的对我笑。
“怎么这么晚用蛋糕呢,早点的话就可以做的好一点了。”
“我刚刚下班,我爸非要给我妈买蛋糕,没办法…”
“大爷很爱大妈啊,哈哈。”
“嗯…其实,我妈已经去世两年了。”
嗯?我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我爸患有阿兹海默症,最近一段时间病情加重,他有时候都不记得我了,可是很奇怪,关于我妈的每件事,他都记得很清楚,他好像一直停留在我妈还住院的那个阶段。”
我看着坐在窗边的大爷,他看着外面,眼里充满期待。
我很快做好了蛋糕,包装好递给大爷,“大爷,快回家给大妈过生日吧,别让她等着急。”
“嗯,嗯,谢谢你。”
送走他们爷俩,我并没有着急回家,我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这下我终于知道大爷每天都会准时出现的原因了,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去的时候比回来的时候高兴。
他不记得老伴儿已经去世两年,他不记得身边的人是他的儿子,他不记得自己前一天做了什么,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可是每天早上醒来,他记得今天要去医院,他记得老伴儿需要他。
我不知道忘记身边人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忘记自己是什么感受,但我知道,那个唯一能记住的人,一定是最爱的人,因为我在大爷的眼中看到了期待。
阿兹海默症,世界上最悲伤的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