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我是大施,我在格鲁吉亚买了一辆二手车,打算用两年半的时间来一场穿越欧亚非三大洲的自驾之旅。来到格鲁吉亚的第9天,我抵达了第比利斯老城。
(自驾穿越欧亚非路线图)
上一期咱们说到,为了寻找中学时代课文中描述的场景,我来到了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看到了文中提到的水井和那台古老的对开印刷机。今天咱们接着往下聊。
偶遇日乌利老人
来到陈列室,我遇到了日乌利老人,他向我讲述了印刷所之后的故事。
1906年因为叛徒告密,沙皇的宪兵们把地下印刷所全挖了出来,正屋和小屋也被宪警们放火烧了,整个院子就剩下一个大土坑。一九三七年,苏联政府为了保存这个革命的史迹,把院子按原样重新修建起来,一切才又恢复了当年的旧貌。
世界共产主义者是一家
陈列室里有不少中国朋友赠送的礼物,老爷子激动地对我说:“全世界共产主义者都是一家人”。
确实,这间在我看来很重要的纪念馆,在第比利斯却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反倒是一波波中国人不远万里地找上门来,每个人还都满怀崇敬,搁谁谁不感动呢?
从革命遗址沦为半非法组织
日乌利老人告诉我,自从格鲁吉亚独立之后,对共产主义者的包容度也在降低。
苏联时期这里是革命遗址,如今却属于半非法的性质,政府不允许这里卖门票,所以他们只能在进门处放一个捐款箱,依靠游客的自愿捐款来维持运营。
原来,他曾是市委第二书记
日乌利老人听说我从中国来,决定亲自带我四处转转。
看到墙上的照片,我才知道他曾经是格鲁吉亚统一共产党第比利斯市委第二书记,有着55年党龄。
虽然如今一大把年纪,但他依然热心于国际共产主义组织的各种活动,而且还多次到中国参加“世界社会主义论坛”。
走进他的办公室,我发现这里已被红色占据,鲜红的党旗、大幅的领袖画像为他营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深厚的中国情结
他一进屋就指着党旗边上的中国国旗和中国结对我说,“这是中国的,这也是中国的……”,然后他又附身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延安风光”和一本“中国共产党党章”。这让我太吃惊了,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国家还能碰上如此熟悉的画面。
日乌利老人看我拿出相机拍照,示意我稍等一下,然后居然拿出了一瓶二锅头酒,真是太逗了。一问才知道,这些中国的物品,有些是他去中国参加活动时的纪念品,有些是来此参观的中国游客送给他的。
老爷子告诉我,以前格鲁吉亚有很多共产党员,现在已经非常少了,甚至走在街上也不能再宣扬共产主义,否则会有麻烦。说到这里,老爷子突然高举手臂,用中国话喊道:“中国共产党万岁!”这个举动真是把我惊到了,但很快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对于一个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人来说,自己坚持的信仰被社会抛弃是件很难接受的事,也许只有面对中国人的时候,他才能找到归属感和身份认同吧。
斯大林是他最崇拜的人
老人走到窗前,小心地掀开塑料布,拿出下面的照片给我看。
一张是斯大林的党员证,上面写着斯大林1879年出生,1898年加入共产党,当时才19岁。
另外一张就是斯大林刚入党时候的照片,19岁的他年轻帅气。
虽然斯大林是格鲁吉亚人,但担任苏联领袖期间并没有怎么善待格鲁吉亚人,再加上近些年格-俄关系紧张,当地人都不再愿意提起曾经的旧事。不过只要看看墙上各种各样的领袖画像,就知道斯大林一定是日乌利大爷最崇拜的人。
回首往事,一切均已物是人非!
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我突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1903年,地下印刷所的革命者为了建立苏维埃政权而秘密斗争,而当1991年我读到这篇课文的时候,它却轰然倒塌。现如今,地下印刷所的一切依然如故,但给我感受更深的却是革命浪潮退去后的落寞寂寥。
临走的时候,我和日乌利大爷来到院子里合影,一边走他还一边用夹生的英语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一瞬间我觉得这个老人挺可怜的,他好像一直活在那个逝去的年代里,从未走出来,也拒绝走出来。
我中学时代的“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这篇课文,是收录在茅盾先生《苏联见闻录》(1948年出版)里的一篇游记,作家当年一定想不到,将近一个世纪之后,还会有人寻着他的脚步故地重游,也一定不会想到日乌利大爷所经历的社会剧变。
(作家茅盾)
虽然社会思潮的改变是如此之快,如此地天翻地覆,让置身其中的人无所适从,不过从日乌利大爷的眼中,我还是看到了信仰的力量。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因为这样的人——“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已把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保尔·柯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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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大施,本名施华栋,科研单位高级工程师。2016年辞职,一个人,七大洲,1500天环球旅行,将“乘风赶朝暮”的行游生活作为青春纪念。曾任旅游卫视《行者》栏目嘉宾,《远方不远》系列旅行纪录片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