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雷: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

听赵雷的时间不长,统共不过一年的时间,在此之前我的列表里只有一首《画》,忘了从哪里听到,只依稀记得一个人抱着吉他,闭着眼玩世不恭又略带伤感地呐喊着理想,有一点点悲凉,又很倔强。

去年六月去扬州恰好撞上瓜洲音乐节,我喜欢音乐节自由又有点野性的气氛,却不见得完全认同所有的音乐。live的魅力大概就在于一场参与,CD创造出来的是完美,而当肉眼所见处一个人切切实实在唱,他的眼神,动作,弹琴的姿势,甚至咂嘴的声音都变得格外生动,你们之间的空气发酵成情怀。所以那天被现场浓郁的情怀感染的我几乎一直在流泪,身边的人告诉我这是民谣的力量,而我却认为这是感动于未知。

未知的音乐,未知的歌手,未知的人群。他们此刻声色张扬,他们知道这里容得下疯狂,他们的辛酸与甜蜜都有人为之鼓掌。你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爱上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忘记谁。

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我遇见了赵雷。

九点钟,人群开始躁动,所有人不约而同涌向那个舞台。晚上蚊子很多,空气中都是花露水和泥土的味道,吉他手一直在试音,人们一边赶着蚊子一边焦急地等待,他们等待的人叫做赵雷。

十点半,他终于来了,有人喊着:赵雷不火,天理难容。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音乐节手册上他的照片有一丝痞气,斜睨的眼睛透着锋芒,我唯一能分辨的是无论舞台上还是照片上都不离手的吉他。

他不说话,一首接着一首唱。他的声音是有故事的,像洒了白酒的印花布,顺着酒渍撕开,有点沙哑,有点悠然,甚至有点戾气,刺刺的,却藏不住那份温柔与尘俗,那份过日子的平淡与真切。听他的歌会醉,脑袋晕乎乎的,心里只想着为什么会有唱歌这么好听的男人。那天我和周围的人一起尖叫着,唱着,摇晃着手臂,跟着不太熟悉的旋律囫囵吞枣着歌词,还不忘对着身边的朋友大叫:“怎么办我他妈要爱上他了!”


我觉得这样的相遇足够让我一直喜欢他,与民谣无关,与独立音乐人无关,与那些被吹捧变形的情怀无关,与所谓的小众或者莫须有的独特品味无关,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刚好戳中了我啊,好像突然被人打了一下,有点惊奇和震颤。那些年也火过《南山南》,火过《董小姐》,我也喜欢那些或纯粹或浑浊的意念,那些劲劲的孤独或风尘,但能如此打动我的却只是赵雷笔下那个穿着碎花裙子站在路旁笑起来平静悠扬的《南方姑娘》啊。

我太爱他的词了啊,不紧不慢地,像老茶馆里坐着闲剥花生米听的故事,还需得蘸着他的声音下酒才好。赵雷的身上有着极其干净的江湖气,他四处走着,看着,歌里写着成都的小酒馆,丽江的火塘,北京的鼓楼睡不着的后海,三十岁依旧美丽的老板娘,吉姆餐厅里的米尔大哥,隔壁庭院里晒着衣服的年轻姑娘,他将所有人的故事收集起来,撒上盐,风干,再装进罐子里,取出来都带着时间流过的咸,层次分明的味道,他捧到你面前说,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

网易云《三十岁的女人》有段热评(木子熙)写得很精妙:

三十岁,她的手腕上带着白亮的镯子,深夜她洗湿了头发,光裸着站在洗漱间,用增白牙膏耐心地洗刷这只银镯。三十岁,她去集市买来粉色绸缎制成的新裙子,穿着它,细细褶皱在风中,散出香气。三十岁,在梦中,她听到自己发出来的笑声,跟少女一样清脆。

有人说:这哪是歌,根本是一碗酒。

如今这碗酒怕是有许多人醉了罢。


一夜醒来赵雷上了各种热搜,音乐试听下载要收费了,朋友圈和微博里疯狂转发,我突然又想起那句:赵雷不火,天理难容。

我说不上真正的民谣粉,甚至一直以为民谣还算大众,这个圈子里我喜欢的人也只有部分,但确是喜欢那种如同讲故事的唱歌方式,有点粗糙,又很动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于真伪民谣的论调,在我看来,赵雷的大火就是赵雷的大火,不是代表着民谣的成功,也不是说明了什么民谣的势头,只不过是喜欢他,而恰好他在唱民谣。

我也说不上赵雷的铁粉,比我更深爱他的人太多了,我只是被他打动的人其中一个,而能像这样打动我的人确不多。

我和许多被喷做作的人一样,怀着一点欣喜和忐忑看着心爱的宝贝成为大众之爱,有一点自私地希望不被发现,又明白好东西有权利被大多数人欣赏。我害怕以后的赵雷会受潮流所趋,却也知道所有的结果都是他的选择,无论是不是民谣,好音乐都不应该穷。

许多人都有藏私之心,就像你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某个小众品牌突然成为淘宝爆款,可是说不定大家一起交流心得的过程也很有意思,谁知道呢。


你说你是个普通人,想要买房结婚,我知道,愿你有酒有肉有姑娘。”他唱《成都》的时候有人哭花了妆,后台的林忆莲与袁娅维逐渐从竞技状态走出来,头靠着头笑得莫名感动,小姐姐们到底是无法抵御赵雷这样永远在青春期惆怅的男孩啊,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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