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孟小苒
爷爷农历十月十四过生日,在十三那天晚上,我赶着班车回来了,我回到了这个能安置肉身的地方,回到了这个容得下灵魂的地方。
今天下午太阳总算漏了脸,晚饭后独自去逛了逛,路边亮起了灯光,远方的月亮也有了微光,小山村确实变了样……
故乡有一条河,河的这头有姓黄的,有姓刘的,但大部分都是姓罗的,我住在河的这头。河的对岸有姓熊的,但大部分是姓李的,在八十年代以前,彼岸能听见此岸的吆喝声:卖猪肉的、卖鸡蛋的、卖背篓的、卖麻糖的……此岸能看到彼岸的动向:插秧、盖瓦、砍柴、挑水、救火、杀猪、放牛、娶新媳妇儿……
那条河是我们的挚爱,我们90后也在河里洗衣服、游泳,那河里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鱼虾游玩,河边的沙堆里能拾到小贝壳。听爷爷辈说,他们年轻的时候能在河里捉到大鱼,那些鱼大得出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没见过,我们见过的是小鱼,虾米,螃蟹,黄鳝,泥鳅,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
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种了稻谷,每到插秧的时候我也会像个小大人一样,挽起衣袖,把裤子使劲推到大腿,然后噗噗的光着脚丫下田去鬼混,任凭大人怎么阻止都无动于衷。
秧田里的泥浆能淹过膝盖,有些地方能淹到大腿,田里有泥鳅,也有很多黄鳝,而我最怕的就是黄鳝,因为他们长得像蛇,小时候我一直认为,黄鳝长大后就会变成长蛇,以至于我连噩梦里都是一田又一田的大蟒蛇,令人发麻,心生畏惧……
要是在插秧苗的时候,感觉到脚底痒酥酥的,那八成就是黄鳝被你踩在脚下,它想要使劲挣脱你了。而每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就死也不能淡定了,我会哇哇大叫着在田里慌乱的蹦哒,尽管陷进一脚又一脚的泥浆,跑得很缓慢,但是还是会满身都是泥浆和水,连脸上都会留下污迹。
每当放学回家,七八个小伙伴走在田埂上,我们从来不按顺序走,却又像特意排练过的一样走得特整齐,前前后后间隔的距离都差不多,像长龙巡视着庄稼以抵挡外来侵犯。
不过就现在的小山村而言,种稻谷的人家已经很稀少了,尽管没有吆喝声了,但是,山一如既往的环抱着山,早晨有鸡鸣,黄昏有狗叫,偶尔能听见八九岁的两姊妹吵吵闹闹。
月上柳梢头,人在灯下游。此次回到家乡,小山村已经安置了路灯,三五几个中老年人会在灯下闲谈,偶尔会响起摩托车的声音,时不时能听见邻居家的鹅叫……
冬天里没有蝈蝈的燥热,没有一片一片的蛙声,也没有断断续续的蝉鸣,但依然有星星点点的天际,那山尖依旧还挂着一轮圆月,那星眨着眼,那月泛着雾气……
我父母外出务工,我妈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走,她说对于我来说,我现在是个没家的孩子,我说:
“不啊,于我而言,不管是什么地方,都可以是家,只是这里的家不太一样,它是归属,它要更深层次,它是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
徒步漫游在白茫茫的灯光下,不禁想起了和老朋友一起畅想的老年生活,他说:
“等我们都老了,就回家乡养老吧! ”
我说:
“好啊! 到时候,我们在葡萄架下,在凌霄花旁,我们摆一张桌子,圈几条板凳,约三五个伴,一起聊天、一起喝茶、一起搓麻将,一起回想当初那些刻骨铭心的、掩于岁月,止于唇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