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就如一人头上悬了一把刀,而刀马上就要落下;
恐惧就如同一人头上同样悬了一把刀,却不知道刀会何时落下。
害怕,一般是当下的,有具体明确的目标。从主体和客体的关系来说,害怕的时候,主体、客体之间存在着较明显的界限。也就是害怕的人和所害怕的那个对象,有着较明显的界限感。
比如,害怕狗,害怕一条毛毛虫,害怕摔倒,等等。
当一个人害怕一条毛毛虫的时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自己,毛毛虫是毛毛虫,在害怕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指向那个毛毛虫的。由于害怕的主体和被害怕的客体之间,存在着较明显的界限感,所以此时这个害怕的当事人,有着较明晰的应对措施,比如赶紧和那条毛毛虫拉开距离,或者怎样清扫掉那些毛毛虫。
恐惧,包含了害怕的内涵,当恐惧发生的时刻,这个人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指向了自己的身心感受(回忆一下您恐惧的时刻,是不是如此?)。比如,头皮发紧,后背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等。在那样一个时刻,被恐惧的对象,更多、更深刻的进入了恐惧者的身心之中,主客体之间的界限不再那么清晰了。
而由于主客体之间的界限的模糊,人是一种被恐惧“进入”的感觉,而不是面对的感觉,此时一般的僵硬在那里,一瞬间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而很少有像害怕一件东西时,所产生的叫清晰的应对措施了。
畏惧,包含了害怕和恐惧的内涵,但是有自己的特点。
畏惧已经离开了当下,即使那个曾经令其害怕和恐惧的东西,不在眼前,这个人也会深深畏惧;
畏惧存在着某种泛化。比如整个社会对于权力和官本位的畏惧;
畏惧是一种发生了内化的东西,深入了人的潜意识,成为人的习性。比如一个孩子对于脾气不好的父亲的畏惧。当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虽然父亲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强制力了,但是他还是深深的畏惧着,不敢反抗。
畏惧充斥着绝望和无力,而不是富于改变的策略。比如人在害怕一条毛毛虫的时候,会伴生出保持距离,或者清扫掉的行动欲望,但是畏惧则不会,畏惧是一种彻底投降和无助的状态;
畏惧会产生变形和欺骗。比如畏惧会融入到社会文化之中,让人们感觉到所畏惧的东西好像是对的。比如在电视小品中,经常有成年人调侃的喊“警察叔叔”,这是对于警察强权畏惧之后的一种文化变形。如果是在一个法治良好的国家,是不会有人这样调侃的。
还有,对于强势父母的畏惧,可能会变形成为一种“孝道”的心态,而且整个社会可能由于一种整体的恐惧而对此推波助澜。父母为孩子洗脚是因为孩子太幼小,而孩子为父母洗脚呢?有人说是感恩,但一旦感恩成为了一种要求,对失去了感恩的本质。老子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是一种欺骗,只是隐藏的比较深罢了。其作用是让当事人好受些,仿佛自己不是因为害怕而如此,仿佛自己并没有绝望和无助,而是因为在遵循着某种“美德”。
从害怕,到恐惧,再到畏惧,是一个把恐惧的客体逐渐内化的过程,最终,到了畏惧的阶段,那个畏惧的东西已经进入了我们身心的最深处,成了我们的习性,甚至是自我的一部分了。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和那可怕的东西拉开距离,没有办法去实施改变了。
而最糟糕的是,随着那些怕的东西的不断内化,我们又发展出了一些扭曲和欺骗,这样就模糊了事情的本质,让我们一直痛苦但麻木着,永远沉沦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