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相似的,回忆是各自的。
童年如糖罐一般,满溢着甜甜的味道。稚嫩的童心,不掺杂一点儿邪念。现在的我,靠着座椅发呆,脑袋和眼神一起放空,一缕微风吹动我的发丝,撩拨了我的思绪。
我曾有迅哥一样的一片乐土,那里没有几个朋友,只有大山听得见我的呼喊。
90后的孩子里,肯定有很多跟我一样,从小被称为“黑人”。不是因为皮肤黑的透亮,牙齿白的晃眼。而是因为,我们都是没有户口没有身份的人。爸爸妈妈每天都会被警察追问,而我们每天都活在躲躲藏藏的日子里,一听到“警察来了”就撒开腿的跑,甚至不惜与鸡鸭同圈,一起身掸起羽毛飘飞。
为了躲避追踪,我们举家迁徙到这个小盆地里,四周是高高低低的坡,盆底是平坦的稻场。一堵低矮的房,一分为二,我们住在东间。我还算拥有一个朋友,我该叫叔叔的朋友。
农忙时节,总是叔叔陪我玩儿。他定是偷学了闰土的本领,才能在捕猎上左右逢源。
白杨树直挺挺的站着岗,洒下一片薄荫。我和叔叔就躺在树下的凉床上,等着小鸟进“翁”。这翁是一个巧妙的设计。地上洒一把麦子或者玉米,削一个枝桠,做成弹弓状,系上绳子,支起大筛子。如此就可以悠闲的等待了。小鸟扑棱棱的飞来觅食,先不要惊动它们,此时它刚刚进入敌区,警惕性很高。继续诱敌深入,走到心脏地带,只顾埋头啄食。这时,猛地一拉绳子,小鸟就被扣下了。找来布单,披头蒙在筛子上,小心翼翼地揭开,瞅准目标,一把抓住。抓来的小鸟放在自制的小木笼里,听它叽喳歌唱。我总觉得它如我一般的可怜,喂水送食绝不懈怠,可它还是不快乐,向着天空碰撞笼子,我终究还是放走了它。它该有它的世界。
5、6月份,是野鸡繁殖的高峰期。坡地上的麦子熟了,但无法使用收割机,只能人工镰割。早上大人天不明就提着自酿的黄酒入地,把毛巾搭在脖颈上或者拴在手脖上,自东向西排成排。太阳渐渐升起来,后背开始灼热,这个时候往往会收获两窝野鸡蛋,椭圆形的野鸡蛋营养价值很高,尤其是已经开始成型的雏鸡蛋。
我和叔叔绝不会坐拾野鸡蛋。高密的林子里风呼啸而过,远远地就能听到野鸡的叫声。野鸡喜欢行走觅食,奔走能力强,但不善高飞,有时紧急逃命,也只能短距离低飞。找到了它的致命弱点,我们才开始行动。先在低矮的草丛里下好套,学着野鸡的叫声回应。手里拿着小木棍,一人一边地赶,总有收获。
冬天是捕猎的好时节。厚厚的积雪上,总会印上各种脚印。野鸡冬季时的活动减少,大多在有水源的地方。它们绝对是顾头不顾尾的家伙,肥硕的身体,被长时间追赶,跑也跑不快,干脆把头埋进深深的雪堆里,以为万事大吉,简直是掩耳盗铃。
野兔不用冬眠,仍然出来觅食,因此冬天最喜欢的还是猎兔。用一根短木棍,一头削尖,绑上一根打结的铁丝,这个结很灵活,一脚大小,但越挣扎越紧。傍晚时分,拿着做好的简易套,来到兔子出没的地方,把套下上,并做好隐蔽工作。就可以回家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收套,兔子往往一条腿被困在铁丝圈里,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有时,还会意外收获几只野鸡和狗獾子。
当然,叔叔是全能的,能上山也能下海。山脚下,一片芦苇荡,是个捕鱼的好地方。叔叔找来一根长竹竿,把一头劈成两半,形成十字,用小木楔嵌着,然后用绳子在开叉处绑紧,以防劈裂,鱼叉就制作完成了。而我配合叔叔,带上捕鱼网,把鱼往一头赶,但不能把水弄混浊了,当小鱼无措的扎堆时,就让叔叔发挥鱼叉的威力。
后来,我再也没有回到那片乐园,听说那里建了矾厂,水质遭到污染,一切野生动物都少了。那些存留在记忆里的童年也一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