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来路

周末中午做饭的时候,我随口和女儿聊了几句,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吃粗粮,比如红薯、玉米、杂粮之类的。聊着聊着,我又想起来当年我爸爸对我说的他小时候的事情,我就和女儿聊起她姥爷。

我说,你姥爷出生在重庆的一个小山村,是个孤儿,他从小是跟奶奶一起长大,家里穷得很,没钱买作业本,是在捡来的废纸上写作业。姥爷十几岁的时候奶奶也不在了。姥爷后来去县城读书,家里穷,带饭只能带红薯。他县城里那些同学很多都是天天吃米饭,偶尔吃一次红薯觉得很新鲜,就用米饭换你姥爷的红薯。这对你姥爷来说,却是件好事。

我一聊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继续发挥下去。

我说,当年(六十年代),大学生属于天之骄子,因为那时候人们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大学的数量也少,能考上大学的人既少又珍贵。你姥爷能从重庆的小山村里考上北京的大学,在当时是多么不容易啊。

而你姥姥,当年在北京的重点高中上学,成绩好,又心怀理想,高考志愿前三项填的是清华、北大、北师大。老师让你姥姥再考虑考虑,因为这三个学校的分数线几乎相同,考不上一个学校,等于三个学校都上不了。可你姥姥很固执,只认可这三个学校,不肯换。最后在老师的劝说下,第四个志愿填了对外经贸大学作为保底学校。结果,你姥姥最后真的没考上那三个知名大学,一下子就落到了对外经贸大学。

当时国内大学的数量不多,知名大学就那么几所,像对外经贸大学这样的学校还属于默默无闻的普通大学。你姥姥去了学校一看,觉得学校又小又破,情绪落到了谷底。

同一个时候,你姥爷从重庆小山村考到了北京的对外经贸大学,村里人都感觉他一步登天。而你姥姥这个北京重点高中的优等生只考上了普通大学,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上。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就这样交汇在了一起。

我说的很感慨,说完后,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很长时间,我看看站在旁边听着的女儿,告诉她我说完了,没事了,她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女儿嘿嘿一笑,揶揄我一句:其实我早就想走了。

我无奈的笑,我在这里说得如此感慨万千,女儿却听得意兴阑珊。


青春期的孩子,他们在这个阶段更多关注的是独立,是自我,他们还没有到对自己的人生来路感到好奇的时候。在此刻,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当下的感受,未来对他们有无限可能,过去对他们无关紧要。

他们还需要继续长大,继续经历,等他们对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对自身有了更多的疑惑和思考时,他们才会有追寻人生来路的欲望,去寻找那些深藏在血液中、刻画在遗传基因里的祖先的痕迹。去探寻这些痕迹对自己人生的看似无关,却又无比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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