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城市到了12点,依然是行人络绎不绝,街道车水马龙。
耳旁传来刺耳的切割石料的声音,那是附近一个正在开发的楼盘,工地上应该还有工人在连夜赶着班。周围很嘈杂,独独这刺耳的噪音却听得十分清楚,惹得我身子一震颤抖。
南方城市的初春还是很冷的。
(一)
面前经过的是形形色色的“都市人”,有对情侣很亲昵地挽着手从我面前走过,穿着不算时髦,但一看上去就很暖和;斜对面是一个戴着毛毡帽,胡渣脸皱巴巴的卖橘子老大爷,南方的那种砂糖橘,在初春是很畅销的,剥起来方便体积小,一口一个;当然也有浓妆艳抹的提着亮片小包的俏女郎;廉价西装革履脸庞稚嫩的少年.......
那对情侣在毛毡帽老大爷那儿买着橘子,小姑娘好像很会过日子,在橘子堆里挑来拣去。青年则在一旁点了一支烟,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或是亏欠?或是宠溺?老大爷陪着皱巴巴的笑脸,“咱家的橘子没坏的,都好”,一边热情地帮小姑娘挑选着。
“可以微信吗?”
“哦,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不太会那个”
“等会儿,我找找,来,给”,那是一张被洗过的10块钱,可能它的主人已经快忘了它的存在了。
买卖完事儿,老大爷收起和他脸一样皱巴巴的现金,卷起那种很老式的烟叶,看了看旁边杂货铺的收款二维码,无奈摇了摇头......
两个小年轻搂着边走边笑,青年谈着梦想,梦想里有她,小姑娘一边听着他的“胡说”一边给他剥着橘子。
“以后我有钱了,我给你买一车的好吃的,不用挑,吃不完就让它坏掉!咱再卖”
小姑娘笑笑没有说话,把剥好的橘子塞进青年嘴里,弹掉了他手中未尽的香烟。这时候的她要的是美食、豪宅或者财富吗?不过是带着憧憬的美好许诺罢了,只是小青年或许还不明白.......
老大爷收起和他脸一样皱巴巴的现金,卷起那种很老式的烟叶,看了看旁边杂货铺的收款二维码,无奈摇了摇头......
(二)
想想倒也简单,只要这个城市的人有梦想、有希望、有无处发泄的情绪,自然会有人在上班、有人在放纵。这也正是我在这个点还在忙碌的原因————某城市小桥上的一盏路灯。
廉价西装少年在焦急地等待着红绿灯,瞥了一眼身边的俏女郎,不再多看。他跺着脚,脸颊和眼眶泛红,看来是刚参加了酒局。旁边浓妆艳抹的俏女郎看起来就惬意很多,嚼着口香糖,不紧不慢地玩儿着手机。
“咚咚咚咚”,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就是街上很常见的那种水果手机的铃声,西装少年慌忙地掏出手机,几秒后,脸就想花儿一样绽开了。蹦起来大喊了一声,惊到了路上的行人,旁边的俏女郎也是一脸懵逼。他努力想要藏起自己的笑容,可是那第一次开单的喜悦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一辆豪车缓缓驶过,摇下车窗,车里是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俏女郎过去攀谈起来,俩人似乎达成了什么。俏女郎上车,对着廉价西装青年一个暧昧的微笑,递过一张卡片,便坐上豪车扬长而去。
西装青年愣了愣,盯着豪车离开的方向,脸上的喜悦变成了一种道不明的情绪,苦笑了一下,绿灯来了。他做了一个收紧西装的动作,像装作潇洒的样子,酒意也退散不少,大步向前走去了。
夜色中,他手里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俏女郎递给他的卡片,不过这种卡片到底是什么呢?
(三)
夜终于安静下来,夜深了,桥上最先离开的是买橘子的老大爷,最后离开的是卖小吃的大姐,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只是转摊而已。
路上的人开始少起来,路过两个喝醉酒的哥们儿,听口音应该是北方人,叫骂着什么......突然一个哥们儿扔了块儿石头刚好砸中我的身躯。
漆掉了,留下一块儿凹痕,震得我生疼,若这样能减轻一点他的痛哭,我倒是也无所谓了,毕竟这就是我的工作吧。
稍后一会儿,路过的人或是匆忙或是恍惚,凌晨4、5点,他们不是没到家就是在赶路了。附近的菜市开始喧嚣起来,那些早点铺子冒起了阵阵热气,闻到香味的我也亮得有些累了,心里盼着赶紧下班,好好地补补睡眠。
这紫红色的天空逐渐透亮起来,我知道,上白班的销冠——太阳该上班了,而我们到点下班了。
路上的行人又开始逐渐多起来,骑着花花绿绿单车的上班族和学生、穿着白背心晨跑老大爷、以及公交车里打着哈欠的司机......
不知怎的,虽然很累,但我还想多看一会儿。心里想着我上班的第一天漆就掉了,等我攒够了钱,一定先给自己补补漆,只是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