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自墨子始创,至秦“一统六合”,风云战国200余年。
自秦统一天下,曾与道、儒并称为三大显学的墨家,悄然消失于无影无踪。
即使是《史记》,也仅用24字提及墨子——“盖墨翟,宋之大夫,善守御,为节用,或曰并孔子时,或曰在其后。”
就这样,墨家衰微在政治界和文化界,丢失在史官的笔墨之间。
墨家讲究“兼爱”与“非攻”。这是一种决乎超前的思想。
“兼爱”,要求人们平等相爱,不分亲疏,不分物种。“非攻”,要求人人放弃兵戈,使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当然,这不符合战国时的“国际形势”。
但,当时的墨家,却拥有庞大的信众,亦可以称之为信徒。孟子曰:“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可见墨家的鼎盛之景。
墨家一向行侠仗义,行走在各国之间,止戈定争。
史载,墨子孤身一人,风雨兼程抵达郢都,意在阻止楚国攻宋。
在楚王不屑一顾之时,墨子甚至拿“我墨家三百位弟子已全副武装,在宋国城头等着你们呢”作为威胁。
而楚国阳城君有难时,“巨子”孟胜又带一百八十二个弟子,以死帮助阳城君守城。
这都体现了墨家“非攻”与“行侠”的血性,以及一呼百应的号召力。
那么,墨家为什么会在极盛时期,急转而下,以至于消失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呢?
莫小谈不才,妄言几句。
首先,墨家“非攻”思想与战国帝王思想格格不入。
墨子创立“墨家”,是在大概“三家分晋”、“田氏代齐”的春秋与战国交替之时。在一个诸侯争霸于天下的乱世,以“非攻”思想到处灭火,墨家,你平了一时之争,定了局部之乱,但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呢?消耗的还是你墨家的内在能量。
就这样,墨家用一己之力,试图去阻止战国七雄的金戈铁马,注定是螳臂挡车。
特别是秦,视墨家为躺在封建集权专制统治道路上的一座巨大障碍。
始皇嬴政明白,不除墨家,秦一统天下的宏图大业,不过是春秋大梦,嬴氏想要的建立中央集权的超级帝国之心,也不过是纸上之言。
因此,消灭墨家,便成了秦始皇统一六国过程中的一个重要任务。
所以,在一次次与秦的对抗中,墨家元气大伤。
秦国统一天下之后,大行“焚书坑儒”之策。韩非曰:“世之显学,儒墨也”。那为什么不行“焚书坑墨”呢?墨家弟子,在与秦之争之时,死的死,逃的逃,哪还用你坑呢?
其次,墨家实行的“巨子”制度,也是其迅速分崩离析的原因之一。
墨家在战国时期,是唯一一个拥有自己武装力量的思想流派。墨子本身就会制造很多花样的攻城武器,甚至还曾制造一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子。
有武装,就需要有领导权。
“巨子”就是墨家的至高无上的领导人,他拥有生杀大权,这和道家、儒家,有着巨大的不同。巨子制,使墨家拥有非常严密的组织机构,信徒必须和“巨子”保持相同的道德伦理和价值取向。
这,有一点宗教色彩。
俗话说,有权利就会有纷争。墨子死后,墨家马上分为三派,组织体系也瓦解于内部。
其三,墨家“清教徒”式的思想和行为方式,与中国文化中的民族性无法融合。
儒家崇尚“礼乐”,墨家却认为儒家之“礼”是虚伪,对“乐”更是不屑,认为这个世界上要音乐盛典何用呢?
另外,墨家讲究“节葬”,就连父母去世,也要节殓葬礼,这种做法很决绝,有失人情味,斩断了个人的家庭伦理观,与中国传统的社会形态不相适应。
最后,墨家思想的极端化,将其逼上死角。
墨家过度地追求“清教徒”式的思想和行为,动不动就随主自杀。最典型的就是“巨子”孟胜临死时,跟随他的近200人集体自杀,就连两个担任传达“新巨子”任命于田襄子的信使,在完成使命后,也要自杀。田襄子说,我是新巨子,我命令你两个不能死,但是这也没有阻止他俩死殉主的决心。
这种极端的“义”,使广大墨家弟子都成了“悬崖上悲壮的英雄”,它突破了民众的同情底线,越来越失去群众基础。
但,墨家虽说思想认识上虚无,行动举止上极端,但给我们留下的却是用之不竭的精神食粮,比如:言必信,行必果;比如:兼相爱,交相利;再比如:无言而不信,不德而不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这些思想,将代代相传,万世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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