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物记
胸牌后的一个细小的铁圆环掉了(胸牌别进工装上衣后,其后有两个圆环在衣里起固定作用。),沿着鸿走过的地板找了一圈,从卧室到外面客厅,再到客厅一角的厕所,又返回卧室寻到后面阳台,仔细地用小手电筒找了一遍,结果都没找到。
在床头柜上放着的胸牌上的一个圆环就这样不见了,我怀疑是否被鸿的拖鞋嵌住带走。在客厅的鞋柜里找遍了一双双可疑的拖鞋,看那脏兮的鞋底是否有圆环,但一无所获。
我有点沮丧地回到卧室的床上,在床头柜上决心再找一遍。然后看见床头柜杂物上的两个小瓷碟(有时在纸上画画,用小碟涂抺调色。),碟子上有一个圆塑料调色盘(有六个花瓣似分格,中间有圆环状格,阴阳鱼线又将它分成两格),上面一个旧的竹木笔筒歪斜地靠在床头墙边。见一角硬币掉在碟子外侧,而胸牌放在床头柜体向上延伸撑出的一个小长方平板上,碟子就位于它的下方。
胸牌旁边放着几枚硬帀,我推测有可能鸿不小心碰了放在胸牌边逸出尾柄的长剪刀,剪刀有可能把一角硬帀碰掉在碟子旁边,有没有可能圆环就掉在碟子里呢?我把碟子上的竹木笔筒拿开,果然看见圆环就掉在小瓷碟的调色盘边沿上,蜷蛐着两圈镀锌铁丝,比小拇指甲还小一圈。 看来推理,臆测的过程总是带来联想,联想又进一步推测,然后大脑选择下决定,大胆尝试行动,就有可能接近事物的真相。
别看这个小小的零件,缺了一个胸牌就固定不紧,一边缺了,另一边就失衡,当然胸牌按在衣的前胸处,勉强可用,动作一大就会倾斜,会掉落,上班时还要留心胸牌,小心翼翼,光想到这情景心里就烦忧。
我小心地用手指拈起圆环,感叹不已,找了一大圈,原来就在床头柜上。顿时感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难道世事难料,都如此这般吊诡?
第一次找时只是瞄了一下那里(碟子调色盘及竹木笔筒那儿),根本就没找,而是把自标放在地板上,结果在床头柜侧边的衣柜底下,椅子底下狂找,却离目标越来越远,直至从卧室床头找到客厅鞋架和其它地方,这是否有点南辕北辙的味道呢?
第二次找寻时,急匆匆地把剪刀拿起又放在床柜平板的杂物上(包括胸牌和几枚硬帀),虽瞥了一眼下面碟中调色盘上的竹笔筒和碟边一枚硬帀,也没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寻思。 而剪刀狭长尾部放在平板上,鸿在衣柜长镜前梳头,来回走动,挪移会碰到剪刀尾,剪刀继而把放在旁边的一个圆环挤落在碟上的调色盘里(板上放有两个小圆环,洗工装后,胸牌拿下,后面两小环也解下,便于穿工服时再别在牌后突起的环眼上。掉了一个,还剩一个在平板上。),也将一侧的几枚硬帀中的一个碰了下去,刚好落在下边的瓷碟旁边。这也许就是圆环丢失的原因。
这件小事令我想起多年以前发生的一件事,还是零七年某月,有个同事,在车间里是组长,某一天晚上下班,看见一野猫路过公司内景观道,那时食堂很小,吃饭的人不多,炒菜师付常把腌鱼放在地上晾晒,有时活鱼未杀放在池中塑料袋中,都被野猫叼去吃了。那天食堂师付也在场,说野猫留着是祸害,老偷鱼吃,就找了一个拖把去扑打野猫,他肥胖的身材哪里追得到野猫,同事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接过他的拖把,快步上前,一直把野猫撵到右边墙角下(那时墙角沿线牵着几行长长的铁丝,后面种着一人高的小彬树做防护墙。),用拖把抵住野猫柔软的腹部,只见它张牙舞爪,拼死抵抗,尖锐的利爪抓在木拖把杆上,留下浅白划痕,也是痛极,野猫频频咬住拖把杆,都被同事甩下去。我上前去劝说,算了,猫子也可怜,师付说不行,留着惹祸,同事说快找铁丝来勒死它,我假装去找铁丝,空跑一趟返回对他说没有,他说大门背后放着半圈铁丝,是前日做工未用完的,赶紧拿来,我又跑了一趟,拿来半圈铁丝,他累了,换手叫我接替他,我抓住拖把顶了一会,野猫摆动得厉害,便装着似乎手抓累了,一松劲,野猫又跑了,他怨了我一句,放它做什么?我说没有啊,它自己挣脱的(我虽厌恶猫偷吃鱼,也不喜欢猫,但它之罪还没到该死的地步。)。他气恼不过,又抓起拖把追上去,有几下着实打在猫背上,只听几声哀鸣,猫突然折转身子朝前面车间下的花坛跑去,同事紧追不舍,猫被逼得噌噌噌上了树。他继续用拖把捣树,撞树,捅树,刚开始还听见猫乱叫,后来息了声音,同事小心地用拖把在树上拔了拔,除了些杂乱的树叶枝桠什么都没有,他也累了,扶着拖把立在原地喘气,拭去额头的汗,师付说算了,辛苦了,那野东西贼精,可能早就跑了。这时同事无意识地摸了上衣口袋(他是搬运组的组长,习惯于把手机放在上衣口袋,免得妨碍做事,也好接听电话。),发现手机不见了,于是慌忙的在树下花坛内的没脚的杂草里找,没找着,又沿着猫跑过的路线朝围墙那寻去,也未见,他原路返回又在草丛内找,把花坛内的草找了个遍也未找着,师付建议他沿着所有走过的路去找,他绕了厂区一大圈,穿行于屋里屋外也未找着……。
他就纳闷道,奇怪了,就是找不着。他开始怀疑是被哪个心思不好的工友偷了(他以前在浱出所当过协警,也许是职业习惯,平常也好推理判断一些事情,有的推测得蛮准。),也不好挑明说,他就一个个问身边的同事,刚才站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事,并一再表示,自己是迫不得已,刚买的手机,才用了几天……。就是一会儿的事,同行的工友和同事都能证明自己在现场,没有做案时间。
那时刚好有一个新来的搬运工友没做几天,因嫌离家远而辞工,正在车间更衣室的储物柜旁打点行李,之前办辞职手续时找过他,那天中午,下午也找过他办理工作交接,还制服和工具。有人提出是那人拿了“同事”的手机,他一寻思对啊,那个工友是外地农村的,家境不好,本来急需一份稳定工作,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嗯,不是家中有事那么简单(工友对组长说过辞职的理由。),我的手机也许是今天早上就丟了,他找了我好几次,趁我不注意就“拿”走了手机,不然不会急着要走,虽说是怕误火车点,但恐怕是打掩护,怕事情败露而已。
后来那个辞职的工友背着旅行黑背包出来,拎着一被子,神色匆忙就要和同事告辞出门,他说不慌,我们坐下来聊聊,把那人引入大门的门房值班室,询问他,在宿舍里多住几天也好,再考虑一下,厂里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我可以帮你跟人事说说,你做事还蛮利索……何必这么急着回去,边说眼晴边扫向他肩后鼓囊的双肩背包。那人年轻,黄黑脸,中等身材,有些瘦,一脸焦急地说,我奶奶病重,要赶回去看她,家远……怕误了火车。给您添麻烦了!同事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只是有件烦心事,刚才手机掉了,也询问了在场所有的同事,都有在场的证明,没时间做案,你刚才来过大门向我辞行,又折回去打点行李……能否……,话未说完,那工友说没事,没事,既然大家都查了……,于是放下背包,逐件拿出些旧衣物,抖给同事看。没发现什么,见同事一双小眼眯成一条线,盯着被子看,那人又主动解开绳子,把被子摊开,同事失望地移开目光,忙说对不住了,朋友……。那人说没关系。另一个围观的工友说,我们都给查看了手机,把你的手机也拿出来看看。那人从裤袋掏出旧手机给同事看,又拍了拍另一边的空裤袋,望向同事。他说我也情非得已,只因事情紧迫……。那人重又系好被子背上肩包,匆匆辞了同事和众人,径直往外走去。其他的工友围拢上来,目送他远去,问同事,组长,你怎么把他放走了。同事说,他虽最可疑,但没有证据啊!师付说那怎么办好呢,不好意思,帮我打猫把手机掉了。组长看着同行的工友(都是他那搬运组的同事)说,今天我的手机掉了,这厂里其他人早就下班了,你们都在场(他指出师付和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不知是谁拿了,如果私下还我,不再追究,但如果没人认帐,你们五个人就分摊吧,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真相只有一个,也许就是你们其中一个“拿”了。
其中有个工友(就是提出要检查那人手机的工友)和我较熟,低声怨道,又不是我拿的,凭什么要分摊……,一千元手机,每人就二百元啊!他知道组长平时脾气急躁,蛮横,不敢大声抱怨。我说与其在这牢骚,不如再去找找。那工友说都反复找了好几遍,就差掘地三尺,哪里找得到。我没回复他,发动大伙再去找找,大伙又沿着园区和追打猫的地方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便丧气地回到大门坐着聊天休息,等会一起回家。我边找边想,同事的手机是在打猫的树下不见的,是不是打猫时掉在树下的草丛中了。我借来应急灯,一个人继续在树下草丛找,结果在树下的草丛里找到了同事的白壳手机,当时手机屏幕朝上,掩匿在草丛中,可能是机屏反光,天黑又不易找,加上找的人心浮气躁才没看见。我有些窃喜,但为使同事相信(心知他多疑),没有马上拿起手机,而是拔开草丛拍了照。然后快步走,直奔大门,找到了!还没踏进门槛我就大声疾呼,同事有些犹疑地接过手机,看着我问,你怎么找到的?我愕然道,就在树下的草丛里啊,那个老野猫爬的树下面……怎么,怀疑我拿了手机吗?这是我刚拍的照片,看,你的手机就掉在草丛里,可能是刚才打野猫时掉落的……再说,我何必“拿”了手机又把它藏在草丛中,这样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刚才也给你看了我裤袋里的手机,而且一直与师付和你在一起追打猫(我劝他放过野猫之后一直跟着两人)哪有时间作案。他哦的一声,一脸疑惑,喃喃自语,怎么会呢,刚才在树下草丛找了好多遍……。
事后我不禁感慨,一个东西丟失了,总是想找到失去的原因和掉落的地方,而一旦寻找不到,又带来混乱的臆测,纷乱地牵出各种不同丟失的原因(由诸种原因推测出不同的丢失之地)。有时是自己的失误,不慎弄丟了,在这种急躁的情况下,有可能怀疑在场的每一个人。在东西没找出时,一切都是悬疑,凭着自己对他人主观的善恶评判,对他人动机进行“虚构”的分析。这本身并不理智,一旦有人从中帮忙分析某人某事又会落入主观评判,猜疑他人可疑行为的旧路中,更加确证了自己“虚妄的悬疑”是对的,一旦东西被找出,真相大白,原来事物和人都不是自己所想象。
事物似乎又打破原先混沌暧昧不明的局面,仿佛环境一下从纯真的世界陷入吊诡之境,一种紧张,人人自危,互相猜疑的“绝境”。
事物中包含许多已发生的事件,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件总会给我们一些启示。事件发展的过程,客观叙述,总能给人启迪,警示,教诫。这也是人们听故事,看小说时的下意识的心理需求。
故事,小说是我们置身其中的另一个世界,每一个人受影响的程度,方向,趣味都不同,人们从各自的故事世界中各取所需,潜意识中受到故事,小说,电影,电视剧中的价值观,世界观的影响,不亚于被身边的物质环境,政治,经济的,文化的环境影响。这样的故事就是我们生活的第二世界,寄托着我们的理想,记录着梦魇,在其中追寻梦想或“沉沦”于感官世界,既使它们大多是虚幻的,也是一种意识的存在。
不管是什么样的意识,都会影响人的思维,进而影响人的行动。行动的差异带来个体的差异,行动积习构建成个体的命运 。认识一个人,首先从了解意识开始,再看其行动,大体是不差的。
事件是人的事件,发生了一件事可以从中看到一个人的某一方面的问题,在事件中也可看到人与物的关系。 失去的物品也关乎人,人造物品是人的第二自然,物与人的关系,也曲折地反映了一个人的某方面。比如人与金钱的关系,一个人怎样看待金钱,怎样正确的使用金钱,这其中就涉及到价值观的问题。有时侯不是金钱使人泯灭,而是人遇金钱时自身私欲膨胀,失去了为人处事的准则,泯灭了自己的精神世界,怪不得阿堵之物。
有些物品与人长久相处中也建立了感情,这也是人与物关系的一种,比如人与书,人与房子,有些关系往极端发展就是恋物癖。而我与胸牌小圆环的关系是一种实用的关系,它很小,但对我有用,失去它,胸牌就会掉,影响我工作的心情。这是一种比较浅的关系,就像泛泛而交的朋友,也许以后用得上,也许用不上,人生的因缘际会谁又会预料得到呢?虽是如此也要认真对待,比如这个圆环要收好,如卸下来与胸牌放在一起,放在小塑料袋,收在抽屉中,找时好找,不会轻易弄丢。
圆环虽小,没放好,没把它放在该放的位置,这是主人的错。浪费时间去找不说,找到还好,找不到,扰乱心情,终究是烦心的事。看来世上无小事,许多件小事聚积起大事,而大事要从每件小事的细处着手,正所谓“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一个小物品的收纳要有序,大物品才不易丟,总是在报上看到某人将大几万钱用报纸包着放在废报纸堆上,丢入垃圾,或当废品卖了,被捡破烂的或环卫工人报了警,返还给原主,要是没遇到好心人,拿了还不是白拿了,那原主该要怎样懊悔呢,这又能怪得了谁?
通过丟胸牌圆环的小事,要自省,养成良好的收捡物品的习惯,对于自己可以节省寻找物品的时间,也能省去“心累”。生活中也要养成事事自省的习惯,没做好的小事及不足之处,要采取措施争取做好。这样由自省达成自新,是自我教育的开始。
自我教育要革新旧我,我想起“佛”提倡去“我执”,其实是有心理学的内涵意蕴的,为什么要去我执,比如“我”没有收纳东西的习惯,小东西缺乏收捡,大东西也缺乏收纳,由此丟三落四,会导致丟钱,存折放失了向也说不定。这还是个人损失,改掉毛病还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要是在工作中没有收捡,弄丢了公司的合同或是公司快件中的大额支票,那损失就大了,公司有大损失,你也可能被辞退,弄不好还要追究你的责任。
佛说去我执是智慧之言。“我”处在不断变化中,但要往积极方面转变,不能固执于旧的有毛病的我,把有缺点之处当成个性和性格,怡然自得,自我感觉良好,这样总有一天,众人会远离你,谁也不会跟一个浑身有毛病而不知悔改的人相处,而你也落后于时代,因为社会总体趋势还是向前发展的,你还是用老眼光看人看事物,这是做茧自缚啊,这个茧就是“我执”所编织的深渊。“我执”害人不浅,从人的长远的发展来看,不得不去。
物品丟了,就要寻找,找到或找不到都是一种结果。在寻找物品的过程总会找到某种答案,或找到物品,或从中受到一些启示和警诫。但愿我们不会疏忽大意,丢失重要物品以及不忘时时悔过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