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忘了,路忘了,河忘了,山忘了,谁也忘了。
山村的夜晚极为寂寞,近几年还养成了抽烟的不良嗜好,又是夜深,又是等雷声阵阵心绪难以安宁,烟已尽,讪讪想起村尾的便利店,不管是成年以后还是童年似乎总有解我心头急得东西。
十数年前谈不上眷念似乎算不得爱与恨,可惜这样的眷念代入人生的长境都安息得极早。一蹴而就于生活是极其难得,但对于遗忘却是如此轻易,可好巧不巧再见矣却再别这样的事就成了钥匙,怀恋旧物的常情,总让手里有钥匙的人难以忍受不打开那把锁。
已经许多年过去,村尾的麻将桌子已经从4张减少到了1张,木质的麻将桌也已经变成电动的,店里洗牌的声音也越发低沉,店里的商品种类愈发少,却也有了微信支付的二维码,而今回家,再到村尾也有4之三二的人叫着我的小名,我却不再像之前的自在,所问所答也已从几岁和父母的名字变成女朋友谈么?几时结婚工作。他们还是在树下晒着太阳,或有曾经的人,或曾经有的人不再,他们却都在阴凉里迎着日光,他们的皱纹似年轻时翻晒在地上的谷子,我渐渐开始猜测他们的思想:“这样的天气?哪样的事?”。暮年成了年轻缝缝补补后主打复古和困苦风格的新外套。倘若真没有那么多的苦难,思来想去,衰老的人,将死的人,行将就木的人,是不记时光的仇,我却狠狠记恨着太阳、月亮,和一亩三分地里比世上人群更热闹响亮的蛙鸣。
通向村尾小店那条路,必经的鱼塘依然还在,池塘边的草却已葱葱如笼,2010年以前这条路却是极为干净,路边总还还有单列的农作物,若是到了年关时刻,就更加开阔,在路上可一眼就望见小店,路上虽算不上摩肩接踵,也可以有前呼后拥的景象,且路上总能听到塘主带着苦笑的咒骂,因到年关塘里漂浮的鱼也成了依稀可数,火药的味道或总结为孩子的年味将变得极其浓厚。重庆给烟花和给孩子玩的鞭炮的名字是别具一格的,烟花被称为“冲天炮”鞭炮被称为“擦炮”常有欢乐氛围的孩子在年关是极爱这两样东西,次爱便利店里的玩具四驱车,重庆山村孩子的压岁钱,一半都压在了烟火与和四驱车的追逐里,一坐村庄的年味是在孩子手里冲天炮的火药里爆裂而出的,因此便利店里这样的商品总会被洗劫一空,其证据就是那鱼塘里飘荡的鱼和漂浮的纸皮。
小店依溪流而建,河流在下,小店便悬在河上放在以前,到了春末夏初涨水之际,在店里溪流奔腾声响清晰可闻,小时听长辈言溪流尽头连着长江,真实与否未去考证,以至于大了一些,在万州念书,看着长江时候,思维总飘荡得回到那里。而今小店下河流已大抵干涸,在堤坝的两边才能看见汩汩溪水,堤坝的上游有人养三四只鸭子,而今在店里偶有的嘎嘎生替代了曾经的咕咕声响,倒不显得寂寞很多,但却总觉得店里光线远不如从前,或是因为店前大树已愈发壮大郁郁。以前溪流岸边螃蟹极多,每逢这个季节小孩子们总是能轻易收获颇丰,提着大桶的螃蟹,沿着河堤向上,高差20来米的小路,却感觉爬的极其容易,因抬头望去,便利店里在炎热与凉爽参半的春末夏初是最好吃也最难吃到的雪糕是让人最有动力的东西,领着螃蟹就可在便利店里扎在似天河翻涌的二手烟里的外蹭着些辛苦劳作后的可怜劲名正言顺要来雪糕,年龄再大一些,到了这个季节外公也变得极乐意在家里的冰柜里放些买来的成堆的雪糕,也总会训诫到:“早晚一支,最多一天两支。对身体不太好!”那时的反驳也是:“早上一支,晚上一支,一天两支。”如今自己不免唏嘘或有些莫名其妙的开怀,无论两事,可没人再问我早晚一支。
写到此,已至深夜,月光如盐,依稀可见谷山、群山,黛色环绕,我望群山,群山忘我,山里埋了人,还未有人埋我,我已见人埋了人,哪里购得欢愉,哪里付出代价?或是为逃出一溪流流动中暗含的幼稚岁月,或是为思念却未曾见过的如北方冬天的纷飞,或是愿而不敢聆听的山河间屹立人海的礁石海岸间回荡的钟声、机械标记时间的滴答声。
时间流逝似默默无为,不念不想不爱不信时苦寻岁月痕迹匆匆,碌碌竟不察觉生命澹澹暗含陷阱,待我深陷其中时候才晓得抬脚,再等不得、找不得。是不合适追根就底,是不觉得过去难以忘怀可耻。
爱与寂寞或是在时间里慢慢发展成一对,谁与谁的眷恋是否还有联系?谁做岁月的主?
其实很久以前就有雏形却始终没有能力写下去,如今24岁的我再回到被称为家乡、老家的地方旧住,在难以忍受这样的落寞,就任性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