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表妹结婚,我回老家了一趟,见到了很多旧时的面孔。几个姑父、姑姑、碎爷、碎爸爸、娘娘、表姐妹、堂弟、堂妹等等,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岁月如梭,时光荏苒,自己已经不惑之年,30年多前,我在这个村子里度过了一段难忘的童年时光,记得我们虽然在县城里住,但老家离城很近,只有五里路,周末经常自己走回去。舅家和老家虽是两个村子,但却挨在一起,来回一趟不到十分钟。记得过年时我经常会在两边跑来跑去,吃好吃的,要压岁钱。
那时候家里的人很多,80年代,大舅爷和二舅爷家共有五个姨四个舅;老家有四个姑,两个碎爸爸。我爸和我妈分别是两家的老大, 所以我是第三代最大的。大年初二最热闹,出嫁的姑姑和出嫁的姨都回来走亲戚。穿着崭新的衣裳,提着礼物,推着自行车,带着腼腆的姨夫或者姑父回娘家。自己就像一只活泼的小狗,窜来窜去,帮大人端茶、倒水、传话。一会厨房里叫“兰兰,去把你爷叫进来。”,一会院里叫“兰兰,去问你婆把香放啥地方了?”一会炕上瘫痪的巴巴爷叫“兰兰,给爷把罐罐提进来。”
舅家条件特别好,因为我大舅爷和二舅爷都在外面当干部,所以家里有一栋二层的小楼,里面上下有八间房子,后面还有院子。家里的孩子也大多在外工作,所以物质上比较富裕,但规矩特别严格,在家里不能随意跑动,也不能随意的放东西。喝水的茶杯如果不放在杯垫上,就会遭到训斥。
我家条件不好,我爷爷、姑姑都是农民,只有我爸在外工作,但在我老家很自由,因为爷爷和姑姑都特别的宠我,想干啥就干啥,把炕跳塌,我爷也不骂我。
碎姑和碎姨只比我大七、八岁,一个叫玉莲,一个叫红英,性格温柔,我就像个小电灯泡一样粘着她们。邻村晚上放电影,小姑一定会带上我,提着小板凳走在高低不平的村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往往电影还没有放完,我就瞌睡的不行了,回来的时候几乎都是挂在我姑身上回家。碎姑谈恋爱的场景我现在都记得,碎姑父个子不高,人很精干。他每次想来约我姑出去,兜里必定会装满满两裤兜的花生,一进门就掏出来放在炕边,先把我笼络好,他很害怕我爷,托我帮忙传话。
村子南边就是宝成铁路,绿皮火车速度不高,火车路是开放的,下雨天,土路泥泞,我们都喜欢踩着铁轨,数着枕木走。听见火车开过来时,连忙跳下来,蒸汽火车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震耳欲聋,附近的路和树都震动起来。远远的看着绿皮火车上坐着的旅客,从打开的窗户看着他们,有时在喝啤酒,有时在吃烧鸡。觉得这大概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村子北边就是引渭渠,渠水很深很清,如同一条绵长的带子围绕在塬下边。关于这条渠的记忆并不美好,因为过去很多村里的妇女跟家里人生气想不开,就会跳引渭渠自尽。八岁那年秋天,隔壁家里的年轻媳妇跳渠淹死了,娘家人抬着尸体在门外放了好几天,哭声、骂声、熬了很长一段时间。
30多年后再次在村子里漫步,已经变得物是人非。新农村建设变化特别大,笔直的水泥路,洋气的小二楼。凭着记忆,我才找到了舅家的老房子,早已经破败不堪,长满了荒草,我的老家早已经拆的没有踪影,隔着窗框,我努力的想在灰尘里找到一些什么,仿佛还记得我爸爸婆坐在炕上梳头的样子。
回忆那么的真实,一幕幕清晰可见。真的是老了,我越来越怀旧了。
返程时候,车的后备箱里装满了新鲜的菠菜、萝卜、绿豆、馒头,都是亲人装的,这就是人世间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