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庄周梦蝶,不知是自己化作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这如梦似幻的情境,让生与死的界限也变得模糊起来。在那亦真亦幻之中,生死仿佛只是一场灵魂的迁徙,一次存在形式的转化。生死的哲理,在古人的智慧中若隐若现,而于我而言,更是在行医历程中有了深刻的体悟。
小时候,我曾目睹父亲为爷爷做心肺复苏的场景。那是一场与死神的拔河,父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眼神中是无尽的焦急与坚持。那一刻,生命在父亲的手掌下仿佛有了暂时的延续,每一次按压都像是在敲响希望的鼓点。爷爷在病榻上度过了最后的时光,尽管最终还是离去,但父亲的举动让我明白,医生的使命之一就是在生死边缘尽可能地挽留。如希波克拉底誓言所说:“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生命是如此宝贵,哪怕只是多一秒的呼吸,都值得拼尽全力。
在当医学生实习时候,犹记得那是一个平常却又令我刻骨铭心的十月一日,刚回到老家,外公突发头痛,那痛苦的神情如同一把利刃刺痛我的心。很快,他的意识逐渐丧失,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但我深知,此时恐惧与慌乱无济于事。作为一名医生,职业的本能让我迅速冷静下来,凭借经验判断这可能是脑卒中。时间就是生命,我当机立断,和家人一起将外公火速送往医院。一路上,我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的状况和应对措施,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到了医院,紧张有序的救治工作迅速展开。每一项检查、每一次诊断、每一个治疗方案的确定,都像是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激烈的博弈。幸运的是,通过医院老师们的专业救治,外公最终脱离了危险,并且没有留下后遗症。那一刻,我看到了生命在医学的守护下重放光彩,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欣慰和自豪。
这些经历,无论是爷爷离去时的无奈,还是外公的转危为安,都让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医生这个职业的意义。作为一名医生,我见过太多生命的诞生与消逝。生死如同昼夜交替,是自然不可抗拒的规律。然而,我们医生却像是在这昼夜交替中执着的守夜人。我们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归宿,但每一次面对濒死的患者,还是会燃起“向死而生”的信念。就像罗曼·罗兰所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我们努力用医术、用关爱为患者编织一道抵御死神的屏障,不是为了违背生死之律,而是为了让生命在有限的时间里绽放更多的光彩。
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人类渺小如一叶扁舟。宇宙无垠,时空无尽,我们的一生不过是短暂的一瞬。苏轼曾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无需对死亡充满恐惧。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如果我们能明白自己在这宇宙中的位置,就能坦然地面对生死。活着,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意义。对于医生来说,这个意义或许是减轻患者的痛苦,或许是为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添一把柴,让它能再多燃烧一会儿。
我们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我们可以拓展它的宽度。在生死之间的旅程中,我们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每一次成功的救治都是一次对生命的礼赞,每一次无奈的送别都是对生命敬畏的沉思。医生的生死观,不是对死亡的漠视,也不是对生命的盲目执着,而是在认清生死本质后,依然怀着一颗炽热的心,在这生死的长河中,为每一个生命撑起希望的帆,向着那未知的彼岸航行,无惧风浪,无惧黑暗。
因为我们知道,生命的每一刻都有其价值,生死的轮回是宇宙最美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