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黄昏(随笔)

       

      紧张的一天随着下班时间暂且过去。出门散步,右拐,走几十米就上了渌江风光带,两岸灯火,如天上的星星洒落在青山绿水间,渌江文化广场已是人头攒动,这里简直就是小城人们的“人间天堂”。

    临江的石子铺路,别致的亭台阁楼,喷泉雕塑,咖啡茶座,还有一间间新装修的精巧而古朴的巧克力店、海鲜店、夜宵店、任何时候,这里也必是人们悠闲的天地,早上,在这里或躺、或坐,或打太极拳, 就连狗都带着主人悠闲的姿态,迈着稳步不慌不忙地从这一头钻进那一头;

    黄昏,这里则成了一个大舞台,广场舞、交谊舞、扭大秧歌、唱戏、或者表演其他个人才艺的,都可以一展风采,孩子们来回奔跑的笑声不时地悠荡在渌水之上,格外清脆。

        我对人为的景点不太感兴趣,何况本来就不想往人群里扎堆,凑热闹。绕过广场,沿着河边慢慢走,细细看:河边的鲜花,小草,都是自然生长的,随意,野趣味道极浓。抬头,看见一棵并不高的树上开满了紫红粉白的花,像绰约少女般羞涩地立在那儿,这叫碧桃,当这路还只是一条泥泞的小径时,它就生长在这里,如今见它仍在,还开出了小花,我的心思活跃了起来,用手机一张接一张地拍摄。

        得意地翻看自己的杰作,脚步已经走上了慢坡。

      “晓菲” 一位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喊我。

    “咦,您也在溜达呢”我从人群里看到了他,连忙回应着。他脸色略显苍白,双腿肿得老大。心里一酸,把散步改成了溜达。

      不过,在悠闲的场合遇见,我们都很开心,我提议这里人群嘈杂,打电话再约俩位友人来聚聚,或去哪坐下聊聊,(其实我心里完全没底,谁会愿意接近他?)他说没必要,就这样很好。我四下看看,闪亮的彩光灯下,人们轻而易举地走动,或拾阶而上,或倚桥而立,观赏桥下河水静静的流淌,或在广场上跳起舞来,而他,只能呆在路边,不能迈过任何一个台阶,我想请人帮忙,连人带椅子一起抬上去。他用手势制止了,红肿的右手按动轮椅上的电子按钮,“吱”地一下往前移动了,停靠在一座凉亭边(还是在路上)不时有车辆在我们身边穿来穿去,打断话题,他却一直笑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

      多年前,他被一种叫做[痛风]的 病痛缠身之后,就逐渐失去活动的自由。手和脚的关节都受到病魔的侵袭,腿不能行,手不能自由转动。甚至,连吃东西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很多食物吃不得。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生活的天地已经只能在斗室之中,就像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犯人,看不到屋外花开花谢,感受不到四季春去秋来;有次去看他,小区里的环卫工人惊讶得口吃起来:我……我怎么就不知道住着这样一个人?!

      夜色下,我问他:“您觉得自己苦吗”。他笑了笑说:“都过去了,我能靠写文字养儿子,还能自由地出来溜达,不是挺好吗?”他接着说,总是记得我,想有个妥当的方式表达感谢才心安。我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诚,但我确实什么也没做,只是随着他一次次搬家的车辙印痕去看过他,在他昏暗的屋子里安放了一盏灯;

      眼前的他,他依然健谈,谈文字,谈生活的种种,语句里有着日深日厚的睿智和悠闲之气,这倒给了我一种全新的生活理念:在各色的生活中,学会寻求适合的一份宁静,其实挺好的。

      夜在笑语中渐渐暗去,彼此告别,没有客套话,也没问再见之期,但感觉得到,他对生活的追求,无比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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