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看电视剧或者电影时,通常会在坏人得逞时对其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结果了他,而一般在故事的结尾那些坏人终会落得悲惨的下场。可是现实生活中我们却不得不承认,那些坏人大多过得有滋有味,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古话不知何时成了无奈的感叹。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打小在农村长大,也是一直听着这句话长大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在大城市生活过几年,接触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听过许多或好或坏的故事后,我对这句话早已是嗤之以鼻了。但老一辈的人对这句“真理”似乎仍是深信不疑,几次过年回家,母亲都会拿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颇为久远的故事跟我讲善是如何善报,恶又是如何恶报的。故事的真假暂不争辩,单单是这玄而又玄的因果论就像摆在堂房中央的观音菩萨一样,越是受过高等教育就越是觉得假的真切,也就能唬唬不大明白的人。
母亲只能干着急,说我不懂:“我看你才是不明白的!”
去年端午,我趁着放假回了一趟家。父亲还在外地打工,家里就我和母亲两个人。刚回家的第一天自然有说不完的事,学校里的、路上见到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等第二天吃饭时没啥可聊的了,母亲突然问一句:“你还记得小仲么?”
小仲家离我家很近,小时候经常跟在我们几个同龄的孩子屁股后面玩。他比我们要小四五岁,但胆子很大,爬树、抓鱼、点火或偷个苹果,样样不落,因此我对他还算比较熟悉,尽管自从我去县城上高中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记得啊,他怎么了?”以前我也偶然听到过关于他的事,好像他现在正在读高二,成绩在全校排名前几,考个好大学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这些都是邻里听小仲的母亲说的。
“唉,他死了,得了白血病,可惜了一个好孩子。”
我心里一紧,差点被正在往下咽的馒头呛住。这事应该不假,毕竟离得那么近,但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怎么说呢,也是这孩子命苦,一家子的恶果落在这孩子身上了。这事儿得从很早之前说起了,那时候你还小,很多事你都不清楚。小仲其实有个大伯,只是从他去外地过日子以后就回来过几次,所以你们这些小辈都不认识他。”
“大伯脾气好,但是不受爷爷待见,一来是因为大伯打小就不受宠,二来是因为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闺女。”在九十年代的农村,没有儿子就和不孕一样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当年我母亲三十岁左右才生下我们姐弟俩,在那之前受了不少邻里和一些亲戚的指指点点。
“所以小仲他爸也瞧不起他大伯。尤其是在小仲他爸结了婚有了小仲后更是跋扈得不得了。而他爷爷偏向孙子,从此对大伯家更是不管不问。他大伯不愿受这个气,一家子就搬去了城市里,留下的几亩地和房子都被小仲他爸占去了。”
可是这和小仲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这之后,小仲他爸出去打工挣了一些钱,更不得了了,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见了面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特别横,在小仲考上咱们县最好的高中后更是如此。有件事你不知道,去年村里修下水道的时候小仲他爸觉得你三爷爷这个村长做的不满意,当着大伙的面骂了不少难听的话。呵呵,这几年大家伙可是都夸你三爷爷当村长做了不少好事的,而且你三爷爷高小仲他爸好几个辈分,他还守着大家伙说这种话,失了智一样。”
“就今年高中开学没多久,小仲感冒发烧,听说烧得挺厉害的,药吃了一个星期都没见好,请假回来去医院打针也是不管用。在外面打工的他爸他妈这才赶紧回来带他去大医院做了检查,一查,白血病。这病治不起,又发现得晚了,没一个月小仲就走了。”
我吞咽着手里干巴巴的馒头,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这么多年来没有见过小仲,但是听到一个曾经那么熟悉又离自己那么近的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永远地离开了,总觉得像是一场剧情美满的电影在高潮时却戛然而止,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只是可惜了小仲这个孩子啊,一家子的苦全让他给受了。前几天我从他家门前过,见他们一家子都闷闷的,想必是打击不小。说句难听的话,这下他们一家子张狂不起来了。”母亲扒拉着碗里的最后几口饭,又继续说到:“所以我说啊,做人还是要善良一些,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不是说着玩的。小仲他大伯当年嫌受窝囊气搬走了,但是人家在外地发展得挺不错的,两个女儿都考了好大学不说,还回来给小仲他爷爷翻盖了新房子。这做人呐,要有一份善念,不然啊,要么是大家背后嚼你坏话,要么是你自己恨自己,早晚要出事的。”
吃完饭回到房间里,我回想着母亲说的最后几句话,原来她曾经多次语重心长地告诫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想让我明白的是,无论“善报”、“恶报”的结果是否会发生,在做人的过程中要永远怀有一份善良。生活中我们避免不了与周围人的接触,与人善、与自己善,我们可以平平无奇,但至少不要成为自己心中的“恶人”。
现在,我至少是明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