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恬
那年失恋,相爱多年的他们,最后分道扬镳。他陷入伤悲的深渊里,对任何事情失去了兴趣,甚至一度怀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自研究生毕业以来,他一直处于失业状态,几番波折,终于在银行找到一份工作,却不受待见。无力还房贷,只得靠父母来供着。如今,相恋几年的女友又离他而去……
他走在大街上,车辆川流不息,人群步履匆忙,尘土飞扬中,失落感纷至沓来,好像所见的一切都叫人落泪。巨大的压力和焦虑,使他患上了轻度抑郁症。朋友们都担心他,去旅游时也叫上他,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直到有一天,他走进了菜市场,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圈。这些年来,他一直奔忙着,极少去过菜市场,不知菜市场原来如此热闹——
小贩清亮的吆喝声,买菜的与卖菜的讨价还价声,街坊邻里之间的问候声,交织成一片。海鲜档里,鱼虾海鲜活蹦乱跳;肉档的档主正在忙碌,应着顾客吩咐砍筒骨、切五花肉、刮猪蹄子,样样熟练利索。鱼摊里的人一面在水中“哗啦啦”地洗鱼,一面招呼客人:“这是鲫鱼,煮汤鲜香。这个是海鲈鱼,煎煮都好吃!鲳鱼,多肉,孩子爱吃!……”
家禽行里,一只只刚宰出来的鸡鸭,各种各类,客人要多少,现宰一只还是一半,要不要砍开,只需吩咐一声,摊主便干脆利索地提好递来。
“呀,零钱不够了,你给我少拿一点吧!”一位大娘说道。
“嘿,没事,拿回去吃吧!这一点不算钱!”说话间,摊主已将半只鸡装好。
“不行,老是优惠给我,你也没钱赚,剩下的我改天给吧!”
“大娘,瞧您客气的!行吧,您什么时候给都行!”
看着这一幕,他心底涌起了一丝丝暖意,摊主们热情厚道,老街坊们也不肯占人便宜,看着买菜的人满脸笑容,乐滋滋地提着满满的菜篮子回家去,他心想:生活是如此简单,穿衣吃饭,一菜一蔬,也有生机盎然的乐趣。每一天都是全新的,都是希望,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怎能将自己困于情绪的深渊里呢?
“小伙子,要买点菠菜吗,早上刚摘的,鲜嫩着呢!”一位大妈的声音,让出神的他缓过来。
五颜六色、新鲜水嫩的瓜果蔬菜,让他眼前一亮,菜叶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菜摊里,一个小女孩坐在小板凳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书,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了。
“好,给我称一斤。”他忽然想买菜,好像不愿辜负别人的热情,又或是鲜嫩的菜吸引了他。
“好咧,收你三块钱!”大妈很快捆了一把菠菜,递给我,还顺手给他送了几棵葱。
他继续走着,在一家小面摊里坐了下来。在热腾腾的烟火气里,店主忙里忙外,食客络绎不绝。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后,一口温热的汤淌过他的喉咙,刹那间,消弭了他所有的寒凉与仇怨,抚平了他的悲伤。
他重新审视了自己。从此以后,每当他烦躁时,就去菜市场走走。他慢慢地转变了:常常和朋友们分享他炒的菜,邀请朋友去他家吃饭。席间,他高兴地说,今天的海鱼很生猛,时令蔬菜又如何新鲜……他一改先前颓废的态度,变得乐观开朗。朋友们惊诧他的转变,他笑说:“有什么想不通的,去菜市场转转,或许就有答案了。”
在菜市场,他遇见了生活。如同汪曾祺先生所说,“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在那个热闹市井的地方,其实充满了生活的希望,那是最接地气,最有人情味的地方,那挨挨挤挤的陌生人之间的信任感、薄薄的亲切感,清浅、温暖而真切。
走进了菜市场,或许我们能遇见最真实的自己。不论我们是谁,在哪个地方做着什么事情,不论我们的社会地位或高或低,穿衣吃饭,都是我们每个人的基本需求。走进菜市场,放下生活的包袱,放下社会赋予我们的身份,我们才完全明白,活着是如此纯粹。
走在菜市场里,你会遇见最初的梦,一生奔走操劳,担心或苦恼,最简单也是最实在的目的,无非就是能安心舒坦地吃饭。我们为什么要如此焦虑、如此抑郁呢?生活,没有那么复杂。
菜市场,是最接近生活的地方。这里没有风花雪月,无谓诗与远方。最简单的生活,不过是脚踏实地和一饭一蔬。
如果你感到焦虑苦闷,去菜市场走一走吧!比起那些灯红酒绿的娱乐厅、富丽堂皇的咖啡店,也许菜市场更能治愈你,在菜市场里,你会遇见温暖。
如果你漂泊他乡感到孤独,不妨去菜市场走走,那里有浓厚的人情味,人与人之间虽不知根底,却仍善意相待。
如果你感到消极颓唐,还是建议你去菜市场走走。那里每天都上演着普通人的勤劳努力,平凡人的知足乐观,你就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人生路漫漫,多少生活的哲理,其实都在菜市场里可找寻。愿我们都能遇见生活,遇见更简单纯朴的自己。
是的,生活本就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