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再次升起,照亮整座纽约城时,你仍然可以看见矗立在哈德逊河口的自由女神像,她的右手依然高举火炬,左手捧着《独立宣言》,一如当年浪漫的法国人铸造她时所寄予的那样,他们一定希望这座象征着自由民主的雕塑能永远的留在纽约见证这个国家的过去与未来。
可纽约人爽约了,在自由女神像的底座前面,无数十字型的墓碑从女神脚底一直铺到城市边缘,墓碑前遍布紫色的花朵,花朵随风摇曳,可惜无人驻足为之悲歌,只有风钻过狭小的屋檐时纽约才有了一点声音,一条被雨冲得发白的三角内裤在二十四楼的阳台边摇摇欲坠,终于一阵风将它吹落,三角内裤飘飘荡荡地落下,落在无人的公路上,公路绕着城市一圈又一圈,最终伸向远方……
谁也没想到事情的起因竟然是一块石头,也许有人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毕竟恐龙就是在小行星撞击地球后灭绝的,然而就算那些人极尽脑力的设想也想不到带给人类灭顶之灾的只不过是一块不足8立方米大的陨石,虽然每年都有难以记数的陨石飞向地球,但其中大多数还没进入地球大气层就会被恒星引力牵引离开,剩下的在与大气摩擦时也烧成了灰烬,只有极少数会落在地表,被陨石砸中的概率比十亿人参加的一元夺宝的中奖率还低,所以当陨石落在俄罗斯中部的一处荒原后,俄罗斯当局只是照常派出了一支善后队伍。
“嘿,耶夫斯基,你说要是我们发现了新的化学元素,你打算怎么花诺贝尔奖金?买一台新的检测仪还是替工作室多招几个人?”
耶夫斯基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把手搭上坐在旁边抽烟的西柯尔斯肩上,说:“是不是还有其它的陨石碎片没被发现?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在你头顶。”
三天后,西柯尔斯还是遗憾的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他和耶夫斯基只能带队将陨石运回研究中心,西柯尔斯无精打采的靠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单调贫瘠的雪原,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等回到研究所,我一定要睡足十二个小时……这里真是太无趣了。”
耶夫斯基边驾驶着车边回答:“打搅你的美梦了,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
西柯尔斯软瘫的背脊一下子直了起来,瞪着耶夫斯基说:“够了吧,老兄,我们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这块陨石除了所含金属元素较多外,和地球上的任意一块岩石根本没有区别,我已经错过诺贝尔奖,可不能再错过一场美梦了。”
耶夫斯基瞥了一眼西柯尔斯,面无表情的说:“这只是初步的检测,还不能下结论,我们还没有进行同位素检查、光谱仪分析……”
一旦聊到研究,耶夫斯基就像一个被戳出小孔的气球,滔滔不绝地往外喷射能量,西柯尔斯偷偷翻了个白眼,嘴里念念有词:“好吧,好吧,工作狂,但愿你能在陨石里发现超级元素。”
说话间,西柯尔斯发现自己的右手拇指指甲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层黑色的物质,他拿左手去抠,抠了半天,黑色物质也没有掉下来半点,西柯尔斯把拇指放到鼻子旁闻了闻,又移到眼睛前看了看,然后耸了耸肩,西柯尔斯觉得这肯定是自己在检查陨石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某类化学试剂,他本想叫耶夫斯基停下车让他处理一下,可当他看到耶夫斯基那张充满干劲的脸,便决定还是先睡饱再说。
“上帝啊,求求你,让回家的高速公路都堵车吧。”
大概从第一次面试以后,耶夫斯基就再也没穿过这套黑色的西装,不过今天为了西柯尔斯,他又重新换上了这套衣服。
雨渐渐小了,人群早已散去,灰色的墓碑前只有耶夫斯基还伫立在雨中。
西柯尔斯是倒在工作台上的,虽然耶夫斯基第一时间将他送到医院,但还是回天乏术,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导致的心脏骤停,其实耶夫斯基早该察觉到,这几天西柯尔斯甚至是带着微型氧气罐来上班的!
“抱歉……”耶夫斯基浑身湿漉漉地望着墓碑,过了很久,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耶夫斯基低下头,他看见一朵紫色的花,它从黑色的泥土里挣扎出来,迎着风雨摇曳,像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公主划着优美的步伐在跳宫廷舞,也许是某个善良的小女孩为西柯尔斯插上的吧!
耶夫斯基离开墓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西柯尔斯,突然觉得舌头有些发干。
认识耶夫斯基的人都为他感到惋惜,一个极有天赋的年轻化学专家因为心理问题被迫离开自己所钟爱的事业,这是谁也无法接受的事,所以当耶夫斯基失踪后,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是在某个地方自杀了,出于化学家的尊严,也许耶夫斯基还会用一场盛大的化学反应来为自己送行。
在莫斯科远郊一座废弃的天文台,耶夫斯基刚刚记录下自己的血压,心跳频率等数据,现在他正在将一份血液贴片轻轻地推到显微镜下,还没来得及观察,耶夫斯基的面色骤然苍白,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凸现,根根清晰可见,耶夫斯基猛地一推桌子,身体歪歪扭扭地撞到墙角,飞快地拿起挂在墙上的氧气罩,一口接一口地竭力呼吸,过了一会,耶夫斯基的面色稍微恢复了一些,他松开氧气罩,捧起桌上标有1公升样式的烧杯,将里面的水一次性地灌进嘴里,一连喝下桌上放好的十个烧杯里的水,耶夫斯基才喘着粗气地坐下,摘下眼镜擦掉镜面上的汗水,望着墙边排列的十多个氧气瓶,喃喃自语:“时间不多了……”
所有人都觉得耶夫斯基是因为西柯尔斯的事而患上了精神疾病,甚至就连莫斯科中心医院的主任都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跟耶夫斯基说:“你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之所以会出现嗜水缺氧的情况,我想会不会是你最近压力太大?我们医院的乔科尔医生在心里康复方面颇有建树,你去看看吧。”
没有人相信耶夫斯基,有人甚至觉得他已经患上了癔症,只有耶夫斯基明白,他得的不是癔症,而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传染病,因为在西柯尔斯猝死之前,他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症状,那时耶夫斯基还打趣的对西柯尔斯说:“忙完了这段时间,我们去夏威夷摸美国妞的大屁股。”
耶夫斯基坐着休息了一会,接着重新回到显微镜前,他还要继续研究,就算救不了自己,也要留下记录数据。
警察发现耶夫斯基时,他正仰面躺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令人诧异的是在他头顶的大脑位置盛开着一朵紫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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