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敏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一直在观察我的面部表情变化。我的故事她都知道,当初她也没少帮我排解悲忧,她是我和朱兵的共同朋友。
明敏要求我稍安毋燥,静观事态发展,她还强调说:“感觉那个丑男子有二把刷子,可能会帮你解开谜团,那个小帅哥也是个人物。还有这几天你就安心陪安轩练球,这人你以后说不定会用的着。”
我对明敏点头,长我十多岁的阿姐生活阅历肯定比我强,重要的是她知道我和朱兵之间的事比薇薇多,我曾经把朱兵不肯碰我的事对她吐露过,她当时就一脸的迷惑,觉得离奇。
这个安轩今后可能会对我有用,明敏也给我画下了一个问号。
现在时间还早,还是去医院,反正今晚没课,主要是我心里放不下薇薇。
薇薇和陈天都不在,她阿姨说这二人都被她赶回去休息了。
我表扬阿姨说:“还是阿姨你行,我上午就劝过他们,但没用,你发命令他们只能就范。”
阿姨听我称赞她很开心,说是医院陪病人本来就是打体力消耗战,大家只要轮流就可以,没必要集中所有人力戳在医院。
我连连点头,起码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薇薇的阿姨很健谈,问了我的年龄,还问我有男朋友i凤有。
我笑着与她打哈哈:“还小呢,还没有男朋友,薇薇福气好,摊上陈天这个全好型的男友,我眼红呢。”
阿姨表示不相信:“跟薇薇一样,净不说真话,这么漂亮的女孩,身后追的人一大箩吧,只是你还没选中,对吧?”
好有乐子的阿姨,与薇薇有的一比。
“医院这种都是药味的地方也有蚊子?”阿姨伸手帮我赶蚊子,顺带帮我捋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咦,你右耳垂上有颗痣?”阿姨的手僵在半空,久久未动,我感觉像是过了半个世纪,她才把手从我右耳边放下,她的眼神僵直,眼球也像停转了半个世纪。
“阿姨你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会?真会这么巧?”她嘴里喃喃自语,我不知道她说什么,她的神情恍惚的很,眼光迟滞,表情僵化,整个身体坐成了一尊活化石。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总之我觉得是过了一个世纪,阿姨才有了知觉。
“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吧?诶,看到你,我想到了薇薇,她是一个苦命的女孩,你比她活的开心。”
薇薇阿姨算是醒了过来,刚才真吓死我了。
“阿姨别这么说,薇薇妈妈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肺部纤维化是个慢性病,不会有事的。”
阿姨摇手:“我说的不是她妈妈,是薇薇,她的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家。诶,不多说了,人各有命,还好你们俩关系好,我感觉你们就像亲姐妹,是吧?”
“是呀,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我们就像亲姐妹,关系好着呢。”我这不是附和阿姨,我确实是把薇薇当亲姐姐,在我遭遇的那段黑暗日子里,如果不是薇薇经常陪着我,我真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我初雪。
“这样,闺女,你把电话留给我好吗?我会经常联系你,关心薇薇的情况。”阿姨的样子很诚恳。
“噢,好的。”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他,薇薇阿姨刚才那张暧和的脸瞬间变的冰冷,她几乎只是在男人进来的刹那间看过他,随后就再也没有抬眼看他,那种神情刻意之中又自自然然。
我也像是受到阿姨的冷漠感染,没有与来人招呼,不过还是用眼角静默地扫描这个男人。
男人看上去六十岁不到,严格地说应该是五十五岁左右,头发脆黄,像是染过。上身米黄色短茄克,下身牛仔裤,脸色坳坳的裹着一层暗黄,在病房荧光灯下显得不健康,应该是特别有神的眼睛一点也不亮。
我想起来了,他是薇薇的爸爸,上午我来时遇见过他,当时只是遇到,没太注意。
我感觉他是在找话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可以对谁开口。
阿姨的冷漠不待见是写在脸上的拒绝,他大概是觉得了无趣味,一个人走出病房,坐在长椅上发呆。
他也没有与我说话的念头,估计是怕当我面遭到阿姨的埋汰吧。再多的理由我也想不出,只是这是一个让人尴尬窘迫的场面,各自无语比叽哩呱啦要来的好。
看男人出去了,阿姨告诉我这是薇薇的爸爸,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很不称职。
我从陈天嘴里听到过一点薇薇与她父亲的矛盾状态,但没想到他父亲与薇薇的阿姨之间也闹的像路人,是比路人还不如。
从阿姨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不屑,可能还有不共戴天的仇隙。
或许是感到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薇薇爸爸坐了一会就走了,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他独独的来孤孤的去,脸上的怨气不知可以找谁发。
知道他走了,敷在阿姨脸上的薄冰面膜自然解冻,融化的那个快,我都无法想象。
薇薇妈妈的手在动,好像是要掀掉套在她嘴上的吸氧罩,眼睛也眨了一下。
阿姨马上上去拉开她的手,又正了正吸氧罩,大声对她说:“这东西不能拿下,拿掉了会没命的,你好好配合医生吧,听话哦。”
薇薇妈妈安静了,她可能是听懂了阿姨的话,也可能是无力挣扎。
我觉得阿姨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但又说不出口,她的脸色在犹豫中转换着多云与阴。
我不便多问,只是有意无意地看阿姨闪烁变换脸上的节奏。
她大概觉得这样会窘场,又和我拉开了家常。听我说我的家庭,我的爸爸妈妈。阿姨听的很仔细,不时还会插话问一些细节。
我感到好玩,有人说上了五十岁的女人就是话唠,说的很对。我们只是初次见面,就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说,且话题都是阿姨引起。
不知不觉我与薇薇阿姨已经绕了二个多小时的话,她是意犹未尽,我想闭嘴,这要绕到哪年哪月?
安轩打来了电话,像个冒失鬼,上来就没头没脑说:“你这电话怎么总也拨不通,我前面拨了好久,都是忙音,再仔细看吧,那前十多次拨号都按错了一个键,瞧我这笨的。”
这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会不给他好声音听,现在则不一样,他是我的救命稻草呢,我急着想结束与薇薇阿姨的对话,他这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你怎么会来电话,是告诉我取消练球吧,这很好呀。”我找不出话,故意绕着圈子多说话,其实是说给阿姨听。
“不不,美女教练都说些什么啊,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让你明天早点来,我想多练一会,你看你说到哪去了,我这可是赛前大练兵的节奏,无论如何不能败了美女教练的名声啊。”
这都说的什么啊,才二十五六岁就得上话唠症?
“就这事啊,我知道了,让我考虑一下再回复你。”
“不不,不能考虑,我知道你们女人的考虑,这一考二考的就会忘事,就这么说定了。”
他挂机了,与沈省一样的没头没脑。安轩是头脑发晕,沈省是脑子冷静,都有病。
阿姨这时又聪明:“那个闺女,初雪,你先回去吧,大概是男朋友来电话了吧,这里也没事,再过会薇薇就来了,你来很久了,也该累了,去吧。”
她直接就上来拉我出去,允当了我的亲阿姨。
我即将进入地铁口时,看到一个向医院方向走的熟悉身影,是林枫,没错。我停下脚步,追踪林枫身影的最后去向,他的最终方向确实是医院。
我脑子一片空白,为什么空白,自己也说不清楚。我还没有缓过神来,薇薇的身影出现了,她似乎是故意走的慢,一边走一边看手机。
林枫和薇薇,一前一后,这该怎么理解?我理解不了。
我这算是小气吗?林枫与薇薇以前认识,他一个人去医院应属正常。
我与林枫并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他有意,我还没有回应。
再者,林枫听了沈省的一席奇谈怪论后,他会怎么想?会有什么表现?这些也都是未知数。
我作了一个猜测,沈省的话对林枫起了一定的作用,他一个人去医院不外乎有二层意思。一是去向薇薇了解我,核实沈省的一家之词。二是他完全相信了沈省的话,开始向薇薇发动进攻,此时正是他显身手的好时机。
我是否有点小人,考虑那么多。其实我为什么会多想,我自己心知肚明,林枫在我心里占据了一定的空间,还可能占据了更多。
我想到明敏对我说的那句话,还是先管好自己,做好自己,别人的事少操心。
对,就是这个理。
乘上地铁,随着地铁车身的快速移动,车箱外二边墙上五颜六色的广告像一团团迷糊跳跃的色块一个劲地闪烁不停,无论我怎样聚精会神,却总也看不清任何一块。
车箱里面的广告倒是看的真真,尽管车身也在动。
车箱外的广告是被车身路过时遇上的,广告没有动,而车身在快速移动。车箱内的广告是车身自己配备的,它会随着车身动,但不会发生位移。
厘清了车身与广告的这层关系,我的内心之结也就自然解开了。我看到的别人是活生生的人,而人都存在着很多的不确定性,我的能力不能把捏。
我只有静下心来,先做好自己该做的,再慢慢理清这几天的所遇所感。
有一个想法在我脑子里开始反复:随着林枫的出现,我像是走入了一个又一个怪圈套好的谜阵,无论我钻这些个怪圈,还是不钻这些个怪圈,这些怪圈就是会追着要套我。
我就这样束手被套?
我初雪外表甜美内心倔强,这是朱兵给我下的定论。活人的话可以当风吹过,死人的话应该铭记在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