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情缘

出殡前日,小舅爷说,您欠奶奶相伴至终老的一份深情。

其实,您是想活的,奈何生死离别为自然规律,不可破。

去世前夜十一二点,您让奶奶去后面家的抽屉里找速效救心丸,奶奶没找到,您瞅了奶奶一眼,说笨再去找,又找一遍还是没找到,最后在您枕头下翻出来了,伸着一巴掌喝了五颗。

凌晨两点多,您再次让爸爸把稻草拿回家,爸爸说给您都备好了,因为稻草拿回家就要铺在地上把您挪下来(习俗),天冷,爸爸说不忍心让您受冻,他心里难受,您点点头,默许。

凌晨四点多,小姑上楼拿充电器,妈妈问怎么样,听说您又吐了好几番血,妈妈又立马下楼,我也一股脑的下去了,今年的天,不知怎的,真的很冷,裹在棉袄里,心似乎还是冷的。

小姑、奶奶、爸爸、妈妈都守在床头、床边,您蜷缩在被子里,呼吸也时重时轻,很是无力,不忍心碰您、打扰您。我捏着爸爸的手说会没事的,那么多次都化险为夷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次严重多了,十几天未进食,数不清吐了多少次血。

前两天半夜十一点多要奶奶给爸爸打电话要从医院回家,说只剩两天时间了,因为路上有车祸,凌晨两点多奶奶给爸爸打的电话,回家后把床搬过来,一直就在大厅里睡着,说是睡着其实在煎熬着。在爸妈的再三督促下我上楼了。

清晨五点多一点,听小姑在喊小爷许久,我立马下楼,奶奶和小姑泣不成声拉着您手说再等几分钟,爸爸去大姑家拿稻草了,马上就回来,我站在门口,门外依旧小雨微朦,看着远处的灯光,我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摇摆着,大声说快点,爷爷快不行了,爸爸扛着一大捆稻草,妈妈拿着手电筒,身体不舒服的大姑也着急忙慌的过来了,您最终闭眼之前没能跟爸爸再说个只言片语,大家都说爸爸给您拿稻草的时候,您的魂魄就跟着爸爸走了(村里的规矩,稻草只能儿子来扛,所以这活只能爸爸来干,并且只能拿一下且不能回头),给您铺好挪下哀鸣声、挽留声不绝于耳,就不一一赘述了。大姑剁着脚哭泣着问奶奶“妈你看看伯还有没得气”,哪里摸着都没了,爸爸隐忍着泪水把断气炮放了,妈妈、小爷、爸爸心情沉重、着急忙慌地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今年中秋,您去了,是怕我们忘了您吗。

大家都说您真会挑日子,挑在雨天您儿子不忙的时候;挑在假期,假期结束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谁都不耽搁。

您说,这辈子对不起爸爸、妈妈、奶奶。

爸爸说,父子几十年,没能让您安享晚年。

姑姑说,您放心,奶奶我们都会照顾好。

您常常觉得自己生病,一年到头地花钱,但爸爸是开心的,父母在,尚子女!听爸爸和您谈话,说到爸爸小时生病,您背着背篓肩膀磨破不吭一声,趴在树干上匍匐渡河,日复一日。

前一天中午还和谈您年轻时当兵时的事,您说当时爸爸小,没有玩具,什么帽徽、领章都拿出来给爸爸玩,现在都没能留下来。现在手机依然存着您穿着军装的有些残损的照片,而您,已不在!

您跟爸爸说,你不在了要躺在姥太的身边,爸爸跟人换了一块地,我也去看了,爸爸给您找了个很好的安息之所。

奶奶跟您的缘分,爸爸跟您的缘分,姑姑们跟您的缘分,我们所有所有的人跟您的缘分,就只有这一世的情缘。

一世情缘,来于何处,又去往何地?!

且行且珍惜!



(2017.8.9于火车上作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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