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从卧室走出外间,正见饭桌上放着一碗水,姜香四溢,热气腾腾,那是后妈刚泡好的。
后妈近来身体欠恙,小腿疼,两只都疼,如果站立时间较久、步行路程较长,就会持续疼痛,甚至有跌倒、晕倒之嫌疑。
她持续痛了几日,我竟不知。
晚上,将一切家务做好后,她会烧一壶姜水,再将热水到入水盆中,在客厅里坐着,一边看电视,一边用姜水泡脚。
我竟不知,她泡脚是因为脚疼。直到妹妹打电话来,听到母女之间的对话:
“我买点菜从街上走回来,上楼梯愣是上不来;肚子依着水池洗菜,双腿就颤动个不停;还要把菜炒好,就差点晕了。”
她有疼痛不会跟我说,但她们母女间却是无话不说,我跟她天天住在一起,她身体有毛病的消息,我却需要间接从妹妹身上得来。然而她每天从早劳务到晚,先是将小儿子送到幼儿园,再从市场带菜回来,接着洗衣服、摘菜、煲汤,等孩子放学回来炒菜,照料好孩子们吃喝完毕,又是洗碗搞卫生,中午稍稍休息一下,下午又去接小孩,然后又忙于一大家子人的晚饭,饭罢,再搞一次彻底的卫生。若是我回得晚,还要负责给孩子洗澡。直到夜深九点多了,才将一切收拾妥当,这时候,有了自己的个人时间,便烧好一壶姜水,才得以悠闲自得地泡一下脚。
看似悠闲自得,却哪里自得得了?因为腿上有淤伤,只得自己慢慢泡来,慢慢按摩借以疗伤。
我竟不知姜水可以治疗身体淤伤,直到我闻到浓浓的老姜的芳香。她坐在客厅硬梆梆的木沙发上,一个人,背对着客厅的门,粉红色的睡衣,短的却依然乌黑的头发,曲着身子,低着头,脚泡在盆里,双手浸在水里,不时将姜水往小腿上浇,再来回用双手在积劳疼痛处按摩。我竟不知,身形高大的妈妈,干活麻利手脚灵敏的妈妈,她总有一天会衰老,她总有一天也会萎缩,她总有一天也会变得柔弱无助,就像此时此刻,她一个人那么柔弱无助地坐在一隅,孤独无依地爱护自己一样。
我却只是走过去,很不自在地说了句:“妈妈,姜水很香,你明天烧水的时候,倒一点到开水瓶里,我们留着喝吧。”
所以第二天起来,我就看见先我起来的妈妈,在桌子上放着熬好的姜汤,几片薄薄的姜片在碗里飘荡,红色的液体,是因为妈妈还记得我爱甜味,所以放入了红糖。这滚热的姜汤,它溢着芬芳,它是母亲的爱融入碗里一汪,它不仅可以治好妈妈的脚伤,它还可以保女性同胞气血顺畅身体健康。
我端起姜水,放到唇边,热腾腾的蒸汽滋润了我的脸,也湿润了我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