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玄。
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
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因缘。
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
今天是情人节,想着是不是应个景,写一点关于“爱”。
历代词作里,写/赠歌姬、侍妾、或陌生女郎的不占少数,无外乎写其美貌、歌喉、舞姿或聪颖。这当中肯定不乏真心喜欢,但有多少“爱”,恐怕难说。好看人儿讨人喜欢,一时欣喜总是有的。但“爱”,是一个要沉重许多的词了。
最近写苏轼,可是找来找去,找不到一首合乎此刻心情的写爱的词,就破例说一首诗吧。一首苏轼在被贬去惠州(可能就是现在的广东省惠州市)以后,看身边姬妾俱散,而唯有朝云随侍左右,百感交集之下作给朝云的诗。
前四句是一派感言。感慨当年白居易(“乐天”)年老多病之后,连他最爱的歌姬樊素(“杨枝”)也狠心离开了。而自己比白居易幸运得多,尚有朝云陪伴左右,恰如晋人刘伶玄老时得妾樊通德相伴。
后面一句“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是叹息两人的儿子早早夭折,痛心朝云不能像晋时李络秀那样有儿子阿奴陪伴终老。而老来的日子里,唯有“天女”(指朝云)和“维摩”(指苏轼自己)相依相伴,互通心意。
朝云本是一名歌妓,被苏轼看中买了来,教其念书认字,来客时斟茶倒酒、唱乐跳舞。如今跟着苏轼到了惠州这艰苦蛮荒之地,不复嬉乐,“舞衫歌扇”皆成了“旧因缘”,每日活计围绕着“经卷药炉”。
整首诗里,这一句最是叫人感慨。“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因缘。”
你眼睁睁看着时光飞逝,而人亦老去。今天,年轻的恋人们明眸皓齿、嬉笑欢欣,且尽“舞衫歌扇”。明朝,你我白发苍颜、步履蹒跚时,每日游戏变成了围守“经卷药炉”。是否依然能和“天女维摩”一样,互伴左右?
爱究竟是什么?我今天见你好看英俊,我便可以喜欢你。愿意和你牵手出游,满世界地跑。然而我或许不爱你。若你容颜烧毁,我就会走开。
我倘若爱你,你就变成任何样子我都爱你。不能说话也爱你,不能动也爱你。你去哪里我都随你。受苦也甘心。
苏大学士一生风流,多少女子流水般眼前过。可当他被贬到那样远的地方去吃苦,唯有朝云一人相随。豁达如苏轼,也不免恋而不舍,“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等到仙丹练成,就带着朝云一同前往那仙山,再不问俗世风尘了。
今天牵手逛街、宠爱到外星球都没什么稀奇。他日,若依然能够牵牢彼此颤抖的手,为对方擦去嘴角残留的饭粒,这样才了不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谓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