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到底有怎样的美呢?对于身处北方的我实在想象不出。而第一次见到江南的雪是在鲁迅的文章里:
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蝴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象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罗汉。因为不成功,谁的父亲也来帮忙了。罗汉就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终于分不清是壶卢还是罗汉,然而很洁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地闪闪地生光。孩子们用龙眼核给他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回确是一个大阿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
第二天还有几个孩子来访问他;对了他拍手,点头,嘻笑。但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晴天又来消释他的皮肤,寒夜又使他结一层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模样,连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
没想到第一次来苏州,竟遇见鲁迅笔下江南的雪。雪是从昨晚就开始下的。身处室内的我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时竟以为住的酒店里有老鼠,很是纳闷了一番,但终因太困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看微信,三妹在群里说下雪了,二妹拍了酒店院里的雪景,我才想到,昨晚应是下雪的声音。
但江南的雪确与北方的雪不同,刚下过就开始融化了,尤其是人走过的地方。地上都是积水,看来想玩雪还是不行。一家人吃过早饭,出了餐厅左拐,有一片空地。这里的雪还不错,虽有融化,地上因为悬空,却没什么积水,于是大家开始打雪仗,甚至堆起了雪人,拍照,合影。欢乐了一番。
出了酒店,去三妹家,路上正好环大阳山走了一圈。看山上白雪点点,与绿色植物相互映衬,倒别有一番韵味。有处竟云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看不清上面景致,让人怀疑山上是否有仙人居住。二妹说,这座山一年四季皆有景致,这冬天来就是要泡温泉。看样子,那云雾缭绕处便是温泉所在了。近处的草地上,积雪也开始融化,露出或微黄、或墨绿的颜色,而那路旁的行道树则是每个树冠上都顶着一髻白花,好像老舍先生描述的,像日本看护妇。风一吹,树上的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于是雪投入大地的怀抱,瞬间化为精灵的水,滋润了花草树木。
江南的雪,确实滋润美艳之至,可惜我的笔墨竟写不出她万分之一。虽然江南之行因着这雪阻碍了出行的步伐,但又因这雪让我不虚此行。